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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笑容更甚：“如此厚礼怎就能嫌弃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她抿嘴笑，示意道：“也没甚好招待您的，这茶是今年福建进上来的头一批铁观音，夫人不嫌弃就尝尝罢。”长宁伯夫人点点头，浅浅呷了一口。“夫人，你我也是近亲近缘关系，我就不绕圈子了，”大太太笑了笑，直言道：“自上次请了定远侯世子夫人到府上来过后，不知夫人那边可有什么进展？”她说完后见长宁伯夫人面色不定，赶紧又有些赧然地补充道：“夫人莫要见笑，同样是做母亲的，想必您也能明白我的心思如瑶是我的女儿，我总是希望她能嫁一户好人家，又看着您是与我孟家是近亲，这才敢厚颜主动请了您来从中搭桥——当然，若您有何为难之处，千万与我说明！”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宁伯夫人也不好继续沉默，她略微沉吟后，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回响，从上次能看出来她对如瑶还是非常满意的，但”她犹豫片刻，又才接着道：“世子夫人虽然着急，但定远侯府四代皆是单传，世子夫人上头又有不止一位盯着，要成亲姻总是有些难度。若有心思，你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如瑶年岁尚幼”长宁伯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了，此事一时还成不了，或者说目前是一点眉目也还未见。大太太心中一拧，顿时像有块石板压在了心头。但对着长宁伯夫人，她依旧得笑脸以待。她笑了笑，定了定心神不以为意道：“夫人您说得对，如瑶年岁还小，多看看也无碍。”待送走了长宁伯夫人，赵妈妈进门后小心问：“太太，伯夫人怎么说？”大太太没好气道：“还能怎么说！”赵妈妈无缘无故被撒了气，半垂了头立在一边是一声也不敢吭了。初露有时第八十六回烦恼再说穆候府里，虽说那几名美貌女子被宋城吩咐府里人悄悄转卖给了牙婆，但周氏被宋决打了脸，眼下宋城又进宫，她坐在内屋里看着咿咿呀呀的小儿，心里又是难受又是不甘。严妈妈将茶点奉上，见主子这番模样，想禀告的话也不得不先咽下去再说，只是轻声劝慰：“夫人莫要难受了，那世子再怎么不堪侯爷也得顾忌颜面，夫人虽说有了小少爷——但老奴说句实在话，就算侯爷偏向您，还是得您自己想开些，别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周氏虽说是书香大户出来的，表面性子温柔、知书达理，但周氏父母自小将她娇宠万分，养成了表面柔顺、其则骄横的性子。严妈妈作为乳娘，自然清楚从小看到大的周氏到底是个什么禀性，因此说这话时净是委婉着劝慰，生怕惹得她有何不快。只听周氏冷哼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妈妈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恨我没有个好娘家、好兄弟做靠山，就是个已死之人也比我强过许多！否则我又怎会受这等委屈？”她示意奶娘将宋疏转抱给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她心也柔了许多，但更多的怨与不平也油然而生：“我受这点委屈也就罢了，可怜我的儿子也要受我这个娘的拖累，以后也得在别人的阴影下讨生活！”她虽说的含含糊糊，但严妈妈明白她说的是何事，不过身份的事上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妄言，于是只柔声道：“夫人莫气，依老奴看，虽然世子如今与侯爷不和，但以后承袭的也是世子，夫人莫要在此事上为了侯爷惹恼了世子，虽说侯爷偏向夫人您，但侯爷也有老去的一日，夫人的娘家也远着与其与世子作对，夫人不如借此机会向世子示好，也好为以后早作打算——”她话还未说完，周氏已然皱眉冷目与她道：“你要让我去给他示好？”严妈妈赶紧解释：“夫人误会了，老奴想着，既然世子预备回府住，夫人若是不与他针锋相对，反而处处为他着想，先不说世子如何，即便是将来侯爷不在，您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嫡母，为着侯府脸面世子也不能将您如何。”严妈妈说的头头是道，但并未说到周氏心里，她心中的打算眼下自然是谁也不晓得的。但周氏还是收回了目光，又喝了口茶，思索片刻后才放缓了语气，轻道：“乳娘受累，我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未能想到这一层。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还是有几分理。”见她听进去了，严妈妈赶紧笑了笑，连称呼也变得亲昵了几分：“小姐哪里话，老奴既是您的奶娘，又跟着您进了侯府，自然得尽心尽力，否则怎对得起太太的嘱托。”她这么一称呼，仿佛回到了江西闺阁时。周氏笑容也略微松快了几分：“妈妈如此，我心中自然明了。”严妈妈让外室侍奉的柳沁进门，周氏吩咐道：“去库房里选几样上好的摆件与名画送到洗墨轩，就说是我照看小少爷无暇去洗墨轩，这东西是恭贺世子回府住的。”想了想又道，“再取十两银子，分发给洗墨轩的小厮丫头，就说是侯爷赏的，让他们好生伺候世子。”前些日子还在针锋相对，怎么如今反倒送这送那的了？丫鬟柳沁自然是疑惑的，但主子吩咐，只得“嗳”了一声，自是退出去后到库房领东西。待柳沁退了出去，严妈妈这才想起方才进门未说之事：“夫人，方才娘家表太太来了，老奴见您不得空，也没敢禀告，此时才想起，您看”周氏嫁到长都时跟着过来的还有周母大房表兄的太太与儿子，因着周氏的父亲祖母亡去时，周家只有孤寡母女二人不宜出面，祭典白事皆由周母娘家表叔操持，这表叔也算是尽心尽力，各种事宜规划周全，让周氏母女十分动容。后来为了周府，多方打听又使了不少银子，这才“刚好”攀上长都侯府这门亲事，虽说是填房，但若不是如此也轮不上她一个外省破落书香门户的头上。周氏嫁到长都时，恰逢为了表叔儿子的学试，表叔的太太王胡氏也跟着进了京都。周母嘱咐周氏要好生对待，因此周氏便让人在离侯府不远的远巷里租了一套小院给表兄太太母子二人住，平日里也是送布给银的，也算是照顾十分了。不过这表叔十分勤恳老实，偏这表婶贪财市侩，三天两头地找由头进侯府打探，周氏为了远在江西的母亲又不能真的冷脸不待见她，因此只要她一来，周氏便十分头痛。果然周氏一听便冷了脸，茶盏重重一放：“又来，又来，一天到晚当我这侯府是菜市吗，进进出出如自家厅堂一般如此随意？！”严妈妈自然是知道这层缘由，因此只是揣着笑容慢慢问：“要不老奴去跟她回您不在府里？”“算了，”周氏语气已经缓了缓，但脸色依然阴沉，并未好转：“我去见她，我倒要看看她还想要多少银子！”将宋疏轻轻转交给乳娘，更衣丫头服侍周氏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马面褂裙与薄绣袄，又重新梳了发髻，带了两支笺金的镶玉对簪，这才带着严妈妈去了小花厅。小花厅里，王胡氏与伺候茶水的丫鬟正在闲聊，见周氏掀帘入门，赶紧带了十二分笑意起身相迎：“哟，看看我这侄女，多日不见，这一身穿的可真是漂亮，是新做的吧？看这料子像是蜀绣啊，值不少银子吧？啧啧啧，这主母的风范可真是十成十的！要我看，比起这长都的太太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王胡氏长着一张容长脸，眼睛小且微微吊，个子却十分的高挑，穿着容色棉布绣云褂裙，看模样就能感觉到是个精明人。周氏心中厌烦她，却又不能随心表露出来，因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侧身在主位上坐下了。周氏这么不待见她要换了常人早就心中不快了。但王胡氏能这么多次上门也不是个脸薄的，她只是笑了笑也跟着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