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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拖着白檀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走不动了。司马瑨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目光沉沉,嘴角带笑:“本王来的不是时候?”配合司马瑨是被祁峰怂恿来的。在祁峰看来,若不是当初白栋得罪他们殿下在先,也不会引得白檀出面去救他,叫她有机会强迫他们殿下拜了师,如今害他们现在在这小破山顶上跟一群牛鼻子在一起。总之这一切的源头就怪白栋。所以他极力怂恿司马瑨来整治白栋,一通话说得天花乱坠,好像白家别院就要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恰好司马瑨也忙完了政事,便决定过来看一看。其实他现身之前已经带着祁峰和顾呈在院墙外站了一会儿,院内父女二人的谈话差不多也都听到了。很意外,他没想到白檀那晚去他王府里走那一遭,背后竟还绑着所谓的誓言。但这意外又在预料之中,十一年前她授课时便是这样,他一言不发,对她的话不予理会,她却一个字一个字坚持讲解,没有半分放弃的架势。大概她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即使破了誓言也要入城,就为了把他这种人拉回正道。司马瑨心里冷笑,何为正道?又何必执着?那几个架着白檀的白家仆从并不认识司马瑨,只是见他衣着服饰揣度了一下,没敢贸然冒犯,纷纷转头看向自家郎主。还是白栋反应激烈,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凌都王!你怎么在这里?”白仰堂已经快步上前见礼。司马瑨看也不看他一眼,站直身子慢悠悠地走到白檀跟前,扫了一圈架着她的人,一手搭在就近一人的肩头:“知道本王是谁么?”那仆从方才听得真切,早吓白了脸,满心痛苦为毛自己偏偏被这煞神挑中了,只觉得被他搭住的那半边肩头沉如坚铁,吞吞吐吐道:“知、知道,凌都王殿下。”司马瑨指指白檀:“知道她是谁么?”“我、我们白府女郎白檀。”司马瑨幽幽一笑:“还有呢?”那仆从不知该如何回答,额头上都渗出汗来,直到肩头力道越来越大,他霍然开了窍:“还是殿下的授业恩师。”司马瑨的笑脸倏然沉了下去:“知道是本王的授业恩师你们还敢绑?胆子倒是不小。”他朝身后招了招手,祁峰和顾呈立即会意,大步上前左右各擒了一人。不过擒完他们就纳闷了:不对呀,咱们不是来看热闹顺便整治姓白的那小子的吗?怎么成这个走向了?其他人见状哪敢再钳制白檀,纷纷松了手。白仰堂皱着眉头上前:“殿下恕罪,这不过是老臣的一点家事,不敢惊扰殿下。”司马瑨像是刚刚发现他:“太傅居然在啊,本王不太明白,你的家事怎么会是来绑本王的恩师呢?”白仰堂被噎了一下,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司马瑨的目光落在那几个仆从身上:“来得正好,本王在此地多日无聊,总算有些乐子了。”仆从们吓坏了,争先恐后地跪下来,抖抖索索。司马瑨摆摆手,祁峰和顾呈将手上制住的两个仆从推到地上,赶鸭子一样将他们几个赶做一堆去。祁峰更夸张,竟从腰间摸索出一截细长的绳子来,搞得好像要把他们一个个将捆起来打包带走一样。白檀一边活动着臂膀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这麻利劲头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实际做过上百回了吧。白仰堂无言以对,司马瑨脾气乖张,难以捉摸,下手又狠戾,若真要纠缠,只会自己吃亏。可那几个仆从已经吓惨了,连声向他求救,他只好硬着头皮再走近一步。“老臣只是要带女儿下山回府,一时情急这才绑了人,还望殿下切莫见怪。”司马瑨负手而立:“太傅要接女儿回府的确是家事,本王不便插手,但如今本王每日在恩师跟前聆听教诲,怎么离得了她呢?”白仰堂蹙着眉想了想:“若殿下不嫌弃,以后可以去太傅府,老臣自当尽心服侍,绝不会有半分怠慢。”司马瑨失笑:“本王倒是想去,但是陛下特令我在此修身养性,暂时不得回都,所以太傅的好意,本王是无法领受了。”“……”反正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让他带人走罢了。白仰堂抿紧唇,瞥一眼白檀,她也正瞧着自己,眼神冷冽冽的,一如当年离开太傅府时的模样。那边祁峰和顾呈还在哼哧哼哧地忙着修理那几个仆从,院中一片呜呼哀嚎。白檀观察到现在,总算确定司马瑨是在帮她,于是抚了抚被扯皱的衣襟开了口:“千龄啊,为师不是教导过你不可再造杀孽么?岂可怙恶不悛啊?”司马瑨叹了口气,抬手止住祁峰和顾呈的动作,“恩师说的是,千龄谨遵教诲。”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表情全变了,白仰堂难以置信,白栋目瞪口呆,祁峰却恨不得自插双目。不可能,他不可能听白檀的话啊,这可是连陛下都头疼的人啊!白檀环视左右,地上蹲着的那几个仆从已经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了。“既然如此,你替为师送客吧。家父也上年纪了,想必登山一趟也劳累,记得好生扶出去。”她看了看白仰堂,转头朝回廊上走去。“恩师有命,本王岂敢不从。”白仰堂正要开口叫住白檀,祁峰和顾呈已经得令,一左一右地扶住他胳膊,连拖带架地将他往院门外送。直到出了大门他脚才沾地,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气得身子一晃,多亏跟出来的白栋及时扶住了他。“混账东西!”他甩开白栋的手,喘了两口气,转头朝院内望去,司马瑨眯着双眼看过来,似乎意犹未尽,那些仆从已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跟前来,再不敢进院门一步。偏偏今日遇着这煞神!白仰堂捏紧手心,终究不甘不愿地拂袖下山。祁峰的心已经碎了,他想不通,怎么他脑子里幻想的那些威武霸气的事一件也没做成,倒成了白檀的打手了?白栋还站在院门口,目送着父亲和那些家丁渐行渐远,忽然转头对他道:“想不到我阿姊真降服了你们殿下,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今后对你们主仆也改观了。”说完见了一礼,扭头下山,姿态从容,气度潇洒,虽然一身都是土灰。“……”祁峰被他这深沉的语气弄得怔了怔,陡然回味过来他这是要溜,连忙高喝:“站住!”白栋瞬间气质全丢,提起衣摆就是一阵狂冲,就这下山的速度,顷刻便不见了人影。无垢正在书房里给白檀煮茶。一直围观到现在,师尊总算没被带走,她可算放心了。只庆幸已经下了学,不然被师弟们看到可就太惊世骇俗了。她瞄瞄站在窗边的司马瑨,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还是肯帮师尊的嘛。白檀又何尝不诧异,一边揉手腕一边道:“殿下今日竟会出手相助,为师颇感欣慰。”“恩师也曾相助过本王,回个人情罢了。”司马瑨是乐于折磨人的人,不是喜欢有人情往来的人,有人情就得还掉。白檀眼珠一转,笑道:“为师上次为相助殿下破了当初立下的誓言,如今才被家父逮住把柄如此逼迫,所以殿下就用这么个小忙抵过去,未免说不过去吧。”司马瑨看着她:“那恩师还有何要求?”白檀道:“为师希望殿下以后都能像今日这般配合为师的教导,不知殿下能否做到。”司马瑨冷哼:“恩师不姓白吧。”“……不姓白姓什么?”“姓得寸,名进尺。”“……”白檀望天,刚才那狐假虎威的滋味太酸爽了呗,不趁机提这个要求岂不是太浪费了。司马瑨拢了一下衣襟,窗外秋阳斜照,辗转过他眉梢眼角,风吹灵韵,玉树蒹葭,徒留一层薄影覆于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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