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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饮茶的姜琴娘动作一顿，心尖微颤。白姑伸手，从她衣领上拂过，笑着收回手：&ldo;有根落发。&rdo;她边说边给姜琴娘看，还顺手帮她掸了掸起皱的宽袖，如此才拎着茶壶回到古氏身边。姜琴娘敛眸，白姑的试探像是一根刺，明晃晃地扎在她心脏，让她呼吸都上不来。她霍然起身，草草说了句：&ldo;罗云村桑园那边昨日送了账本过来，等着要查账，容儿媳先行告退。&rdo;话毕，她也不等古氏同意，直接旋身就走。见人走出老远，那娇媚窈窕的背影聘婷多姿，古氏感慨道：&ldo;不是一个姓，再亲都不能算一家人啊。&rdo;白姑跪坐在古氏面前，抬手轻揉她小臂，很小声的说：&ldo;老夫人，老奴刚才看到夫人手腕上有淤红，那脖子上也有，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rdo;古氏面色一整：&ldo;你当真看清楚了？&rdo;白姑点头：&ldo;老奴不会看错的，而且夫人眉形也有点散。&rdo;&ldo;反了，反了！&rdo;古氏一口气没上来，喉咙里哼哧哼哧传出哮喘声。白姑赶紧送了温水给她顺喉，又连忙拍后背安抚。古氏又怒又悲，她抖着手指着外头道：&ldo;我就晓得，她给我儿守不了几年，这都三嫁的寡妇了，松了的裤绳带哪里还系得回去！&rdo;闻言，白姑皱着眉头：&ldo;老夫人不得不防，如今整个苏家里外庶务都是她一人在操持，虽说库房钥匙是在您这，可她真要存了心动点什么手脚，又哪里会让您知道。&rdo;古氏捶胸顿足，咬牙道：&ldo;当年我就不同意她进门，命硬的蹄子，害死我儿，如今让她给我重华孙儿找西席，她也能趁机鬼混，她定然不尽心！&rdo;白姑连声附和：&ldo;老奴的夫人哟，重华小公子都不是她肚皮里爬出来的，这继母哪有真心实意的？&rdo;这话仿佛火上浇油，让古氏万分痛心：&ldo;她的话我不能信，白姑你差人去白泽书院打听打听，若扶风先生有真才实学，我就亲自去请，重华启蒙的事，不能要她插手了！&rdo;白姑自然应下，她心思微动，又建议道：&ldo;老夫人，老奴以为还是在夫人身边安个人的好，不然像今日她出门见了谁遇见了谁，咱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rdo;这话提醒了古氏，她抓着白姑手背道：&ldo;对，让你女儿香巧过去，就说我吩咐的，她不敢不要。&rdo;白姑笑了起来，拍胸脯保证：&ldo;老夫人放心，老奴让香巧将夫人看好了，每日都来跟您回禀。&rdo;福寿堂古氏的决定，姜琴娘一无所知。也兴许她是知道一些的，但目下没心力理会。她满腹心事地回了汀兰阁，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刚坐下，稍稍缓了口气。一五六岁总角稚童蹦跳进来，小孩胖乎乎的，唇红齿白，穿一身杏黄底团花小锦衣，脖子上带着赤金如意的项圈，格外乖巧可爱。&ldo;母亲，母亲，你给我请的先生呢？&rdo;小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软糯得让人心都化了。姜琴娘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她弯腰将小孩抱起来坐腿上：&ldo;母亲还要再确定一下，务必给咱们重华请个最好的先生。&rdo;苏重华抓着她手，软萌萌的说：&ldo;好吧，不过母亲要快一点，我想学写字了。&rdo;姜琴娘笑弯眉眼，低头亲了口奶香奶香的小孩儿：&ldo;为什么？重华不是要下年才满六岁吗？&rdo;苏重华晃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ldo;我学了字就长大了，可以帮母亲分担庶务，让母亲每天只用赏赏花吃吃茶就行了。&rdo;姜琴娘心下熨帖，继子年纪虽小，可有这样的孝心，也不枉她视如己出地待他。&ldo;重华不用着急，慢慢做好学问，往后考取功名才是大事。&rdo;姜琴娘温言细语的说。她口吻绵软，又挟裹真心，让小孩儿心生亲近，万分喜欢。小孩儿往外头看了看，没有外人，他才悄悄地凑到姜琴娘耳边，亲亲热热地喊：&ldo;娘亲，娘亲……&rdo;姜琴娘高兴：&ldo;嗳！&rdo;小孩儿拱进她怀里，又孺慕又粘人：&ldo;娘亲，今晚上我和你一起睡觉吧，咱们不让祖母知道好不好？&rdo;姜琴娘本想答应，一抬眼就见赤朱面色焦急地站在门口，她身边还跟着个表情不好的老婆子。她心头一动，将苏重华放下来：&ldo;重华，今晚上娘亲有正事，明天，明天晌午，娘亲陪你午睡可好？&rdo;苏重华翘起小嘴，有点不太开心。不过，小孩儿还是很懂事：&ldo;娘亲要说话算话。&rdo;&ldo;好，一言为定！&rdo;姜琴娘揉了把苏重华细软的头发，将人哄去了院子里玩耍才招手让赤朱进来。哪知，赤朱进门双腿一软，咚地摔倒在姜琴娘脚边。她抖着嘴皮子上，牙关打颤：&ldo;夫，夫人出事了……&rdo;落后一步的老婆子，上前低声道：&ldo;夫人，云二爷他死了！&rdo;仿佛晴天霹雳，姜琴娘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ldo;你说谁……谁死了？&rdo;马甲上线云锻死了！姜琴娘难以置信，浑身力气蓦地被抽走，她呐呐地看着老婆子，红唇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婆子继续说：&ldo;是，老奴亲眼所见，云二爷被人从双月湖里捞上来，浑身湿哒哒的，眼睛还睁着，吓死人了。&rdo;姜琴娘倒抽了口冷气，她软软地跌坐在黑漆玫瑰椅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老婆子似乎心有余悸：&ldo;云家人闹到县衙，云二爷的尸首就被仵作那边抬去了，说要验尸。&rdo;姜琴娘心头一紧，捏紧了扶手：&ldo;云家人为何闹？&rdo;老婆子回：&ldo;好像云家人都认为云二爷是被人暗害的。&rdo;赤朱哆哆嗦嗦地支撑着爬起来，唇白无血色，满目惶恐：&ldo;夫人，夫人……&rdo;姜琴娘挥了挥手，老婆子不敢多嘴，恭恭敬敬地退下。临走到门口，她忽然又说：&ldo;夫人，老奴不曾在双月湖找到丝帕。&rdo;姜琴娘点了点头，待老婆子出去了，那点支撑的心力瞬间被耗空。她瘫软在圈椅里，四肢发凉，浑身冷汗，那张脸白的像个死人，就是丹朱红唇，都失了几分颜色。&ldo;夫人，咱们，咱们杀人了？&rdo;赤朱惶惶不安，如惊恐之鸟。姜琴娘强打起精神，她舔了舔唇珠，目光坚定的道：&ldo;赤朱，你记住了，云锻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rdo;赤朱几欲崩溃，她带着哭腔的说：&ldo;夫人，可是是婢子砸了他啊！&rdo;&ldo;赤朱！&rdo;姜琴娘声音重了一分，她握紧赤朱的手，一字一句的道：&ldo;我们见了扶风先生从书院出来，云锻拦住我，威逼利诱想买苏家罗云村桑园，我拒绝后愤然离去，此后发生的事我们不知道！&rdo;赤朱眼底渐渐聚光，她捻起袖子一抹眼梢：&ldo;婢子记住了。&rdo;姜琴娘扯起嘴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ldo;你没拿石头砸人，我的丝帕也没有丢！&rdo;赤朱将这话重复了无数遍，仿佛要将这话烙印进心间成为事实。姜琴娘没有打扰她，已欲骗人，当先要能骗过自己！一刻钟后，她摇晃着站起来，定了定神，径直回了厢房，既是要圆谎，自然那落了的丝帕也要能说的过去。她，不能坐以待毙！此后两天，整个安仁县都在传云家云二爷溺死的消息，更有捕风捉影的，说是云二爷早就和苏家那寡妇有牵扯不清的瓜葛，此番溺亡，约莫是情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