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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北方身材，181的身高还算高大。投下的阴影把身量比他小了半圈的邻珏给盖住了。白鸽掏了掏裤兜里的糖，几乎把糖都给掏了出来，尽数塞到了邻珏的手里。又把邻珏揽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回生二回熟，白鸽已经比刚才熟练很多了，还无师自通地顺了顺邻珏的头发，帮他撸毛。白鸽的手实在算不上细腻，虽然现在没有再割出什么伤口了，之前留下的成年旧伤变成硬皮支在手掌间。摸过邻珏的后脖子时刺刺的。邻珏被他抱着，手上还握着白鸽给他的糖。他双手放在白鸽身后，抬了几次，最终还是决定回抱住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一句虚言。悲欢喜怒，实在没太大必要因为年龄和性别而去故意约束它。空留给别人一种坚强的假象。白鸽究竟疼不疼，邻珏是体会不到的。内疚不仅要淹没了他，他还想为这个长大了对自己说不疼的傻子哭一会。还想为那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很久之前的小傻子哭一会。虽然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他。邻珏这次是真的哭够了。男人的眼泪说收就收。他吸了吸鼻子，把脸从白鸽的怀里抬起来。眼圈还红红的，邻珏清了清嗓子，把白鸽给的糖都放进裤兜里，从里面挑出了几颗，给了几颗给白鸽，自己顺便拿了一颗。他撕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他打算其他的明天找个塑料袋放进去，当是新买的糖还给白鸽。白鸽也撕开糖纸，是他最喜欢的牛奶糖。“阿珏不不哭。”邻珏这年纪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自己哭被别人看到，总是伪装着自己很坚强，实际上看起来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被人说了还会脸红半天，稍微脾气大一点的，没准还会恼羞成怒。邻珏就属于脾气比较大的，但他只是脸稍微红了一点。然后对着白鸽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把要整理的书全部搬到白鸽身边。小插曲过后，两人又开始了忙活。温饱不定，吃了上顿不一定会有下顿的生活两人都经历过，许是因为这个过往相似，两个人有点微妙的默契。怕白鸽再被一些奇奇怪怪的报纸吓到。邻珏和他换了一下，让白鸽擦书。自己则整理报纸，刚才的事儿就像翻篇了一样。白鸽是一个很仔细的人，擦书时连车缝线都不放过，一页一页地擦，比邻珏还要仔细一点。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看两下，然后再擦。当邻珏整理完报纸，就看到白鸽刚才拽好的裤腰那里插了两本书，那两本书的封面露了一半，在外面晾着。白鸽应该是想要把它藏起来，可惜有点拙劣。邻珏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书让白鸽那么感兴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白鸽还在擦着书，他手长腿长，坐着比较费力，索性就蹲着了。他擦书擦到一半，被书掀起的粉尘刺激到了鼻腔，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然后侧头打出一个小小的喷嚏。白鸽全身上下似乎都与小动物挂上了钩。头上的小啾啾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就连那个喷嚏声，都和一只奶窝中受寒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他抬起手指擦了擦鼻子，睁眼一看就看到邻珏正好奇地往自己后裤腰的书那里看。白鸽连忙用手护住了自己后腰的那两本书。“我偷没有”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但是看起来怎么都想一个偷吃干脆面被抓到的小浣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白鸽害怕邻珏讨厌他，眼眶红红的，泪水也慢慢地盈了上来，他的嘴张合了几次，但是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只能手背在身后，不安地蹭着那两本书的封皮。头也慢慢地低了下来，自欺欺人地不去看邻珏的脸。“看看看一一下”为了不给邻珏误解，他还是奋力地解释了一下，然后就低着头，吸着那比眼泪更快出来的鼻涕。漆黑的小巷子中全是白鸽吸鼻涕的声音，邻珏挪了两下，在白鸽面前单膝跪下。他用手抬起了白鸽的脸。这个比自己大的男人这次哭与别人不一样，白鸽嘴紧咬着，看起来就像在死命地忍住自己的眼泪不让眼泪掉下来。明明是坚强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像一个被人诬陷但无力辩驳的小孩子。“唉我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邻珏也不嫌脏，用手指擦掉了白鸽留下来的鼻水。“都算是自家的东西了，想拿多少拿多少，多拿一点，我讲故事给你听。”白鸽一听，鼻涕也忘记吸了，傻乎乎地让它流下来，还吹了一个小小的鼻涕泡，他刚想用衣袖把他擦干净，邻珏就握住了他的手，从前几天买的必用品里抽出一卷纸巾，帮白鸽擦干净了。白鸽还拖着哭腔，他边对着手指边扭着身子，“鸽鸽拿可可以？”邻珏点了点头，把把两本书从白鸽的裤腰里面抽了出来。“多拿点。”邻珏边对着白鸽说，边翻着那两本书。那两本书很旧，像是十多年前的东西。是两本高中的数学练习册。上面的字迹不一，连颜色都不太一样。最开始的字迹应该是用钢笔写的，都褪了色。想来是因为教材改了版，这两本不知道卖了多少手的学霸笔记终于退了休，被扔进了垃圾桶。邻珏怎么都没想到白鸽会拿这两本书。他随口问了问。“为什么是这两本？”白鸽抿着嘴笑了笑，手上不停仍在擦书。他吞吞吐吐地说。“妈妈妈这个”邻珏皱了皱眉，心中总有一种熟悉的微妙感，但是仍难以抓住这中感觉。邻珏放下书，拿起了自己那个白色小胶袋。他的小袋子里什么都有，包括一支不知道邻珏在哪里挖来的半截铅笔。他把笔放到白鸽的手里。“那就拿了吧，没事练练字，写写字也是挺好的。”然后又在自己分类的那几堆书里拿出两本他预留出来八成新的儿童字帖交给白鸽。白鸽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半截铅笔，用钝钝的笔尖戳了戳自己的大腿。想了很久，眨眼的时间都被拉长了，才慢吞吞地将儿童字帖和那两本练习册叠到一起，连着那半截铅笔交给邻珏。“阿珏学习小”邻珏接过那几本东西，听到这句话一愣。他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未成年。这傻子是怎么知道的？邻珏不知道多久没有抓过笔之类的东西了。他把白鸽给他的那一叠东西放好，又借了白鸽手上擦书的活，塞了白鸽几张之前整理书时夹在里面的彩纸，让白鸽叠纸飞机玩。白鸽喜欢叠一些不明的纸飞机，邻珏早就发现了。之前白鸽不会捡报纸纸皮，只会捡一些瓶瓶罐罐。教会了他捡报纸之类的东西，就看到白鸽偷偷摸摸地撕下了一小张报纸叠纸飞机。一张陈年旧报纸都不知道给他反反复复地叠了多少次。直到那半张小报纸都被揉到软得不行。稍微一用力，就被扯破了。白鸽就背对着邻珏，偷偷地对这半张破掉的抹眼泪，那可怜兮兮地样子让邻珏看着心揪着疼。这傻子心里敏感得很，刺激不得。他故意没有出声惊到白鸽，只是看到书里面有彩纸悄悄地留了下来而已。一看就知道白鸽小时候一定过得很不好，没有玩具，半张小报纸叠的小飞机破了都能让他哭。那么容易就掉眼泪的一个人。还对自己说肚子上的脐钉眼儿不疼。想到这个，邻珏就气闷。果然，白鸽看到那几张彩纸，小小地啊了一声，郑重地接过那几张已经泛了黄的彩纸。吸了吸鼻子。宝贝地把它们都对折起来。“谢谢阿珏”眼里亮晶晶地，泪水在里面滚了滚。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