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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针指向六点十五分的时候，道具组的一个男人敲了一下放置在正东方位的青龙钟。所有人都拿着手中的香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恭恭敬敬地鞠躬三次，然后依次将香插到最正中桌案上的一个大香炉里。待到所有人都敬完了香，时间正好是六点三十分，那个男人又敲了一下青龙钟。朝阳随着飘散的钟声从山后一跃而出，热情的阳光驱散了濛濛的晨雾，为天地间带来一缕缕融融的暖意。周铮在钟声刚落的那一刻动作利落地扯掉了镜头上的红布，所有人都跟他着鼓起掌来。开机仪式结束后，整个剧组就像上了发条的机械装置一样紧张而有序地运转了起来。云曦化妆和换衣的地方是一个公用的大型化妆间，被隔断成六个隔间，男女演员除了换装的地方不一样，上妆的地方都是集中在一处的。这也是剧组造型师的要求：所有的造型和化妆都集中在一处，方便讨论和更改造型，节约成本并且提高效率。云曦的戏服暂足足有八套礼服裙和二十二套日常穿搭服，里面最华丽的一件是需要拍摄定妆照的一条湛蓝星空鱼尾裙。这种服装数量完全不像一个预算有限的剧组能够干的事儿，云曦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负责给云曦化妆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小姑娘，比起旁边两个正在给女一号尹秋颜和女二号秦若上妆的三个男性化妆师来，她的话很少，沉默的舌头，灵巧的手指，瞧着很是可靠。云曦微微地闭眼，专心地出神。四位化妆师的效率都算不错，待到拍摄那边过来催了试戏真刺激导演周铮带着一顶军绿色的鸭舌帽坐在椅子上盯拍摄组的进度，除了叮咚少女的定妆照稍微引起了一点他的兴趣之外，其他的时间里他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一直等到主要的参演演员一个个地走进摄影棚，他注意力才略微集中了一些。女一尹秋颜是稍微有一点知名度的女星，人是他亲自挑的——脸蛋清纯、演技不错、身材窈窕，气质上佳，而且人气也有一点底子。男一应骏更没得挑，第一届流光金影影帝得主应问心的孙子，完完全全的新人，除了影帝之子的光环外，也的确是一个实打实的实力派。女二秦若童星出身，十二岁的时候演的一部《小将花木兰》火遍全国，但是后来玩了多年失踪。不过她毫无疑问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好苗子，而且外型条件是女演员少有的英气，非常有辨识度。男二曲欢然，外形条件是近年来最吸粉的一个男演员类型，时下的阳光健气小鲜肉，女孩子最钟爱的款，演技也相当不错。一点金光晃了眼，周铮略一转头，散漫的眼神突然生了点波动。他看到云曦走出通道站定，手中抓着的星砂裙摆缓缓地落下，神态娇俏地将头发撩到耳后。眼神有些倨傲，又带着一些暗含的情谊，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伴舒江白。她这副模样，完全就是一个从剧本中走出来的活生生的陆如许。舒江白的神色则是有些讥诮，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在乎。左手插在兜里，右手下意识地挡在陆如许的身侧，这是典型的乔瞻作风。待到两人走到拍摄道具指定的位置后，周铮这才饱含兴味地观察起来这两个人来。虽然说镜头中的其他演员都很快调整自己的入戏状态，但是他的目光却莫名地无法从云曦和舒江白这两个人身上移开。云曦算是女演员中个子比较高的一个了，但是她站在舒江白身边的时候还是显得小鸟依人，舒江白实在是太高了。负责摄影的杨向尚先是指挥人给她垫了个苹果箱，后来又摆弄了一阵，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叫舒江白把云曦打横抱起来才罢手。云曦巨大的鱼尾裙裙摆柔软地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小腿，两只白嫩的赤足挂在舒江白的臂弯外。她的头靠在舒江白的肩膀上，斜睨着镜头，娇纵而任性地将一只高跟鞋捏在手里，鞋跟正对着舒江白的脖子，另外一只鞋子歪倒在舒江白脚边。杨向尚看到这里，眼睛蓦地一亮，兴奋地大声喊了句：“好，就这个姿势，就这个感觉，keepit！”说着手下动作极快，相机的咔咔声清脆地响个不停。周铮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导师闻湖山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个概念：演员之间的那种无形但存在感极强的化学反应。对于导演而言，没有化学反应的演员就像磁铁的两极，硬是无法亲密地拼凑到一处，会对整个作品造成难以弥补的创伤，尤其是在一种以人之间关系为重心的拍摄题材中。如果情况相反，那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周铮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意识到这两个人在画面中不仅仅是作为两个独立的个体而存在，还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浮动着的那种张力，使得他们互相之间隐隐的较量影响并投射到了彼此身上，形成了一种别人无法驻足其中的氛围。这使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存在感愈发地强烈，简直让人无法分开注意力。定妆照的拍摄还在继续进行，只不过应导演要求，多加了三组不同组合的双人照片。周铮不停地在电子pad上将底片翻来翻去，然后选定了一张主演合照，又挑了些双人的照片，叫美工去做后期的处理修图，方便后期宣传期使用。他这会灵感喷薄，交待完事情后就匆匆忙忙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写写画画起来。演员之间磨合可能需要过程，但是他现在就处于一种见猎心喜的特别状态。很少见，而他并不想错过这种奇异的感觉。他决定今天就开始拍摄。“阿松，你过来一下。”周铮冲着自己的助理招招手，待到人过来后，给了他一份涂改过的拍摄日程表，吩咐他：“你去通知下李统筹，叫他尽快协调各组做好准备，今天下午就准备全员磨戏。明天的拍摄进度改一下，镜头顺序也做一些调整。你跟他讲，尽快按照这个重新做一份新的拍摄日程表出来。”“有新想法？”旁边的副导演吕贤凑过来，他刚才看到周铮拿着本子在涂涂改改，就等到他弄完才出声询问。“有一些。”周铮笑笑，点点头，把一个本子交到他手里，“你也来看看，我们讨论讨论。”因为导演的临时起意，剧组各部门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抢时间，基本上大部分人中午饭都忙得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唯一比较清闲的就是演员们，主要演员的妆稍微繁琐精致，其他的背景板演员们倒是没那么折腾，很快就搞定了妆容和造型，坐在一边等待拍摄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