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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在圈子里浸淫二十年的经纪人，卢方在经过了一个春节以后，已经成功地做好了白玉堂和展昭打算出柜的心理建设，并对此给出了很专业但是其实他自己都认为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建议：上几个综艺，发发糖，平时也多营业，多圈点cp粉。

“总比唯粉多强。”卢方悲观地说：“不然到时候脱饭的更多。”

毕竟大环境如此，不要说国内，就连在一些思想比较开放的国家里，出柜也需要一定的勇气，而出柜之后也难免要面临更大的压力和更多的歧视眼光。

一旦公开出柜，面临的也许会是可怕的网络暴力，各方面彬彬有礼但是带着有色眼光的拒绝，以及资源的严重流失，更有甚者，还可能会有所谓的“正义人士”举报和要求封杀。

可展昭对此毫不在乎。他本来就是多么追求红不红的人，演戏对他而言是工作是事业，不是用来追名逐利向上爬的天梯，他是个认真负责的性格，做什么都要尽量做到最好，有时候一回头，自己都有些惊讶，居然在演戏这条道路上走了那么远。

事业在他的生命中，曾经重逾一切，他一年只接两三部戏，不仅是因为淡泊名利，更多是想要挑选喜欢的角色和剧本，想要拍自己喜欢的戏。

直到他遇到了白玉堂。

演戏很重要，事业很重要，可是这些都没有白玉堂重要。

他明知道白玉堂一点儿也不脆弱。白玉堂是能搏击长空的雄鹰，是石头缝里傲立的青竹，是九天之上光芒灼人的烈日，而并非雨后美丽却虚幻的彩虹，盛放一时终将凋零的花朵。

可展昭还是想保护他，想当他的盔甲又当他的软肋，想温柔地呵护他的骄傲与他的尖刺，想分担他所有的压力也分担他所有的幸福，想跟他并肩站着，想告诉全世界的人，白玉堂的身边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只有他展昭的位置。

而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若以白玉堂的立场来说，他并不在意出柜以后要面临的那些东西。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白五爷生来不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旁人要怎么说他，与他无干。资源有或者没有也无所谓，他并不靠着演员这个工作生活，演戏对他来说是个爱好，而爱好就意味着没有压力，能追求固然更好，不能追求也不过是个生活中小小的遗憾，不会伤筋动骨。

至于会不会被封杀雪藏，对他来说更是个笑话，有白锦堂在，一般二般的人，轻易动他不得。

可白玉堂没法不替展昭考虑。

展昭今年二十九岁，翻过年来，便是而立之年，对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事业大约兼具宗教和初恋两种意义，能使人狂热又着迷。而展昭的事业称得上刚刚起步，多少年的积累和磨练才换来今天。

世人只看得到展昭一朝成名，满眼望过去都是花团锦簇，看他名校毕业、长相英俊、谈吐优雅，便觉得他在如今这个看脸的世界上，很轻易就能得到他现有的成就，却没人看得到他背后付出多少艰辛努力，熬过多少彻夜难眠的长夜，跨过多少荆棘坎坷艰难险阻，亦或者他们看到了，却不在乎。

若是以前还好，可是放在白玉堂身世大起底的现在，他们之间的爱情会被解读出无数种含义，而这些含义里没有一个跟美好或者单纯有关。另一个让人痛心的事实是，这些脏水最终大多数会泼到展昭身上，世人趋吉避凶、趋炎附势者多，他们总是本能地敬畏或者佩服白锦堂这种人，从骨子里就既不敢惹，也惹不起。

所以当展昭说他想公开的时候，白玉堂说：“再等等吧。”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展昭因为这件事情折断羽翼，何况展昭刚刚跟经纪公司解约，无论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摆在那里，那次解约对于展昭而言，在本质上都是一次自毁长城。而一旦公开以后，展昭的牺牲又会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铁证，总会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自以为自己掌握了全世界的真理一般的秘密，高贵冷艳地说，怪不得当时愿意从大公司解约呢。

哪怕他明知道，展昭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倘若他说完这句话，展昭没有直接吻上来，白玉堂大约是能看见展昭的眼里掀起的风暴的。可惜他白玉堂也是个凡人，难免有色令智昏的时候，何况展昭还不是一般的，“色”。

卢方最近帮他俩接了一个综艺节目，是在年轻人里很流行的网综，叫做《独自前行》，一般是每期邀请一个独自生活的艺人，通过直播的方式跟拍一整天的生活，从早上起床晚上入睡。这个节目因为形式特殊，再加上微妙地满足了粉丝的窥私癖，一播出就大红大紫，很受欢迎。（注1）

如果放在《生死局》播出以前，白玉堂和展昭想上这个节目，大概还要费点周折。但是现在节目组却热络地递了邀请过来，想要做一期双人直播模式，毕竟这两个人还在营业期，顺势炒一波昭白cp，一定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惊喜。

上这种节目固然能积累粉丝，可是麻烦也是显而易见的：白玉堂和展昭目前处于同居状态，展昭自己的那套房子，大概已经连灰都落了好几层，而现在被他们俩称之为“家”的地方，到处都是两个人的痕迹，可这个节目一定会拍家里，这两套房目前都不太适合拿来做节目。

白玉堂在帝都不是没有其他房产，基本都是白锦堂给他置办的，可是都太过于奢侈，拿来上节目似乎有点炫富的嫌疑。他们两个人又不愿意为了这个节目提前分开住两天，三月的帝都依然冷的要命，以前单身的时候习惯了不觉得，现在晚上没有爱人的体温，简直无法入睡。

卢方为此气结，展昭看着性格温和脾气好，是个好说话的人，没想到居然也会这么不讲道理，他现在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王朝平时欲哭无泪的心情，简直想回到几个月以前给那个以为展昭懂事的自己一个大巴掌。

可展昭面上虽然彬彬有礼地笑着，嘴里说出的话简直让人觉得他不可理喻：“玉堂冬天容易手脚冷，没人帮他捂不行的，搬出去住我不放心。”

卢方气的磨牙：“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暖手宝。”

什么叫没人帮忙捂着不行，怎么，白玉堂人生的前二十多年没人帮他捂，也没见他怎么着啊？

白玉堂胳膊肘子往展昭那拐，跟着帮腔：“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为了这一两天特意再买个暖手宝呢？很浪费的。”

这话说的更气人，卢方简直想上去抓着小祖宗的衣领子摇：你一个年收入高达九位数的人，买几百上千万的豪车开个一回两回然后丢在车库里落灰都不心疼，现在说买暖手宝浪费？这是气谁呢？

眼看好好讲道理是行不通了，卢方干脆把脸一板，拿出了当哥哥的威严来：“少废话，我都跟那边谈好了，就等签合同了，意见驳回。你们俩要是还把我当哥，就老老实实去上节目。”

他实在很少拿出这种大哥加经纪人的双重身份压人，因此一旦拿出来就让人很难驳回，反而能压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乖乖服软。可这次展昭却出了状况，他满怀歉意地说：“大哥，我可能真的不行，那天我正好有事，我爸他们学校跟t大一起合作科研项目，我要去帮我爸移交个材料，科研内容是保密的，让别人去他都不放心。”

他这番话称得上漏洞百出，可是卢方和白玉堂都不是了解高校运作模式的人，加上展昭一贯正直，谁也想不到他会骗人，因此竟也被他糊弄了过去，t大是白玉堂的母校，他还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展昭笑着说不用。

这是正事，节目直播时间又是固定的改不了，卢方只好放行，转头去跟节目组谈只有白玉堂一个人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