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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莞倒是没注意，她掀开架在鼻梁上的宽大墨镜，低头瞟了一眼。老旧的皮套座位，边缘卷曲，黄色的劣质棉块都翻出来，上面还有被坐得褪色发黄的印记。周莞下意识蹙眉，拿纸巾又擦了遍才坐下。看得魏坤直翻白眼。他试了试拖拉机的手感，才调转方向往外开去。老式的手扶拖拉机，前面是裸露的发动机，后面拉着巨大的车斗。其实这东西挺实用，灵活小巧，动力强劲，没那么糟糕，至少现在的状况，已经算不错。魏坤开车休息站就顺畅稳当许多了，他开什么都轻松上手，更别说这简单的小破车。以这速度，到达川水，刚好能赶上吃完饭。不顾他忘记了，车上还坐着一个周莞。才开了一小段路，周莞眉头就渐渐蹙起来。座位挺大，足够三个人，座椅也不是特别硬，跑棉的垫子也勉强可以挨一挨。但是她实在忍受不住，这越来越剧烈的颠簸，屁股在硬邦邦的的座椅上磨得像坐在刀子上一样，一动就跟着疼。黄泥土地坑坑洼洼，裸露的石块锋利突兀，更别说还有半米宽的沙坑，完全避之不及，每次车轮一不小心陷进去，呜呜呜的引擎声连绵不断，像破旧的风箱，冗长又刺耳。车轮在沙坑里摩擦扑起来的灰尘漫天飞扬，被风一吹，往身上扑。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只能看见天空轮廓边还镶着一层金边，前面的路灰蒙蒙的，林间鸦叫连连，温度下降。周莞整张脸遮得严严实，丝巾墨镜，能挡的全部挡了上去。魏坤把着车头，还能调笑她几句，说她东西备得挺足。脸罩在浅绿色丝巾里看不清楚神色，周莞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心思搭话，魏坤还兴致勃勃地凑上来：&ldo;照这个速度，咱们还能赶上吃晚饭。&rdo;周莞没应，他也不生气，乐滋滋的，对自己的英明决策感到满意。在车子再一次狠狠颠了一下，她终于受不了，出声叫人：&ldo;喂。&rdo;引擎轰鸣声巨大，刚出口的声音又被夜风裹进去，魏坤一时没听到车子颠着走，周莞声音跟着颤，她闭了闭眼。&ldo;魏坤！&rdo;魏坤正沉浸在这一趟是不是能顺道干点兼职，比如跑跑货什么的，反正这趟折腾下来自己还亏了，岂有不赚点的道理。出神中，冷不防被吓一跳，回头瞪人：&ldo;喊什么喊什么，尿急啊？&rdo;语气粗鄙，周莞看都不想看他，指指旁边：&ldo;停车，我难受。&rdo;&ldo;这就难受？才多久？你是水晶做的吗？&rdo;周莞看着他不说话，一张脸冷得很。魏坤刹车停靠住：&ldo;行行行，停就停呗，别动不动就甩脸子，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不好看。&rdo;周莞利落跳下车，扔给他一个&ldo;不好看&rdo;的背影。不仅屁股疼，靠在那硬邦邦铁箍成的椅背上，也酸疼得很，她这辈子都没糟过这种罪。站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一点。魏坤顺道检查车子油耗以及有没有别的损坏，低着头，眼睫盖上一片阴影，抬眼。一双细长眼，画着精致的眼影。两人对视半秒。周莞问：&ldo;还有多远？&rdo;魏坤估摸了下：&ldo;十几二十公里吧。&rdo;周莞神色很平静，吩咐：&ldo;你把东西拿上，我们走着去。&rdo;魏坤还以为自己听岔了：&ldo;什么？&rdo;周莞知道他听清楚了，斜着眼看人。魏坤一张黑脸，眼睛瞪得老大：&ldo;我没听错吧？你说走着去？用两条腿？&rdo;周莞说：&ldo;你要用上双手也行。&rdo;她转身上去拿包。&ldo;不是，&rdo;魏坤难以理解，&ldo;有车我们为什么走路？你闲得慌啊。&rdo;周莞没看他：&ldo;我车我坐不了，屁股疼。&rdo;&ldo;你是豌豆公主啊？&rdo;&ldo;差不多。&rdo;魏坤手肘靠着车，抹了抹下巴，指着周莞，憋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妥协：&ldo;行，你是雇主，你想怎么就怎么。不过我可提醒你，还远着呢，你车都坐不了，靠两条腿……你到时候别跟我哭！&rdo;周莞压根不理。魏坤见威胁不到人，嚷道：&ldo;那这车呢？&rdo;周莞说：&ldo;丢着吧。&rdo;&ldo;……&rdo;&ldo;姐姐，这是租的。&rdo;周莞淡淡道：&ldo;放着一个月也没人要。&rdo;魏坤还想说什么，她直接堵住他：&ldo;丢了我赔。&rdo;魏坤：&ldo;行。&rdo;背着三大包，手上还拎着沉甸甸的相机，魏坤脸色不是那么好，黑压压地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