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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琴娘指尖一抖，将膝盖上的裙裾都抓出皱褶来，任谁都看得出她小脸白的吓人。方书镜目光玩味，他一下一下转着折扇：&ldo;九卿，你确定这姜氏受得住？&rdo;这样的诬蔑还有那贴身之物，若是换了旁的女人，约莫早被逼的走投无路一死证清白了。金鹰微扬下颌，尊荣威仪又冷酷至极。他目光落在姜琴娘身上，见她身躯娇弱，仿佛被风雨摧残零落的海棠，叫人恁的心疼。众人只见她闭眼又睁眼，脸上闪过决绝之色，缓缓开口：&ldo;回……&rdo;&ldo;蒋大人，&rdo;金鹰倏地开口打断姜琴娘的话，&ldo;将证物呈上！&rdo;&ldo;诶？&rdo;蒋明远一愣，似乎没想到金鹰这时候插手。&ldo;将证物呈上，本官亲自验看！&rdo;金鹰一字一句，声音疏朗如冬雪。蒋明远连忙亲自躬身捡起那碧蓝抹胸，并恭敬地双手呈上。碧蓝如洗的抹胸，被捻在修长干净的指尖，凭的连空气中都弥漫出一股子的羞耻来，让蒋明远这等年纪的都生了点不好意思。金鹰冷笑一声，星目微眯，嘲弄十足对着云练道：&ldo;你说这是姜氏的？&rdo;云练喘着粗气，身上痛的厉害，一脸的冷汗：&ldo;不错，就是她的。&rdo;金鹰怒极反笑，扬手将那抹胸砸云练脸上：&ldo;荒唐！你当本官不懂女人？这抹胸分明就是还没及笄的姑娘穿的。&rdo;说完这话，他转头正色问姜琴娘：&ldo;姜氏，你今年年岁几何？&rdo;姜琴娘如实道：&ldo;民妇今年十九。&rdo;金鹰又道：&ldo;姜氏已嫁人妇，生的丰腴，岂穿的下这件抹胸，蒋大人，寻个老妇来一验便知。&rdo;蒋明远回过神来，当即让人回后宅，找了老妪来领着姜琴娘下去，将她身上穿着的抹胸和碧蓝色那件一对比，确实大小不对。云练不服，他掸着脖子嘶声竭力的道：&ldo;不对，这东西就是姜氏的，金鹰大人是在包庇！&rdo;这话一落，蒋明远胆儿都快被吓破了，他瞄了金鹰一眼，抄着惊堂木跳下法案就要给云练一记。&ldo;慢着！&rdo;金鹰冷冷开口，他警告睨了蒋明远一眼，整遐以待的道：&ldo;本官今个就让你心服口服！&rdo;他施施然起身，玄色展翅金鹰的制式朝服水波延展，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度从他身上宣泄出来，让人不敢直视。金鹰背着手，缓缓踱步到云练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却是对姜琴娘道：&ldo;姜氏，将你丝帕拿出来。&rdo;姜琴娘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依然将袖子里的帕子掏了出来，并举高头顶，低着头弯着背脊，恭顺地奉上。金鹰伸手接过，尖锐的鹰喙遮掩下，唇角往上勾了勾，盖因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恰能看见一截莹白如玉的纤细脖颈，细腻微光，精致得让人想要摸一把。他指腹摩挲着丝帕上的针脚，又将那件碧蓝抹胸的针脚一对比，当众冷笑道：&ldo;你是睁眼瞎，本官不是，给本官好生看看！&rdo;说着，他将丝帕和抹胸扔云练面前，要他自个看。蒋明远凑上去，两厢一看，恍然大悟：&ldo;抹胸针脚不细密，拐角处还歪歪扭扭的，这两样东西不像是一个人绣的。&rdo;众人听闻这话，也有人上前来验看，谁都没注意到姜琴娘愕然的眸光，她瞥了眼金鹰，又飞快低下了头，便是婢女赤朱亦不敢抬头。金鹰注意到她表情，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ldo;不可能，这不可能！&rdo;云练难以置信，他抓着那两件东西，怨毒地盯着姜琴娘，恨不能扑上来一般。金鹰冷笑连连：&ldo;你是想说，本官还再包庇姜氏，嗯？&rdo;这下不管云练还想如何辩驳，蒋明远一惊堂木拍他脑袋上，怒喝道：&ldo;混账东西，金鹰大人乃是陛下耳目，上达天听，最是公正严明，他在今日之前都不曾见过你和姜氏，何来包庇一说？&rdo;吼完这话，蒋明远兀自不解气，又骂道：&ldo;再敢污蔑金鹰大人，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rdo;金鹰掸了掸袖子，漫不经心回到圈椅里坐下：&ldo;蒋大人，定案吧。&rdo;暗地里，谁都没看到，毫无用武之地的状师方书镜朝他竖了大拇指。啧，何为指鹿为马，这就是了！看姜氏的表情那抹胸应当就是她的，可金鹰掰东扯西，还说的头头是道，比他这状师都舌灿莲花。&ldo;啪&rdo;漆黑惊堂木将三尺法案拍出嗡嗡回音，蒋明远一脸肃穆。&ldo;没有今日这遭，本官倒不晓得你们云家在安仁县这么一手遮天，比本官排场都大，连这等污蔑构陷之事都信手拈来，你们眼里还有没王法，有没有本官了？！&rdo;蒋明远威仪堂堂，映着头顶的匾额清正极了。&ldo;大人饶命，大人饶命！&rdo;&ldo;大人，那些都是云二和云三的诡计，和草民等毫无关系啊，大人明鉴！&rdo;云家人当场被慑住，各个面色如土，不敢辩驳，只地磕头求饶，便是云练都一脸死灰，哪里还有起先的嚣张。完了！云练知道云家这一遭算完了，千算万算，本以为稳赢的局面，可谁都没算到中途斜插个金鹰出来！蒋明远不理会云家，径直问姜琴娘：&ldo;姜氏，本官为你做主，你想让云家如何，只管道来！&rdo;听闻这话，姜琴娘睫毛微颤，浓密长卷的睫羽投落下薄薄淡影，像蝴蝶振翅的弧度。众人只听她声若琴弦轻颤：&ldo;大人，民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不想云家如何，民妇只想知道污了的名声可否再恢复清白？还有云练，他今日随便拿一件抹胸出来就能污蔑是民妇的，那明日是不是又会冒些什么出来，又说是民妇同他私相授受的？&rdo;蒋明远怔然，似乎不明白。姜琴娘眼波流转，黑圆的眼瞳纯然如冰水，里头清清楚楚的诉求竟让人觉得有些心酸。&ldo;大人，民妇已经污了的名声还能好吗？民妇日后如何做才能保全自个的名声？&rdo;那等语气，莫名凄楚。蒋明远叹息一声，心软道：&ldo;有本官在，自然能的！&rdo;闻言，姜琴娘明媚如春地笑了起来：&ldo;民妇多谢大人做主！&rdo;说着，她恭顺地伏跪了下去。&ldo;本官是你们的父母官，应该的。&rdo;蒋明远伸手虚引，示意她起来。蒋明远说着这话，当即下令：&ldo;来人，传本官令，大殷海河晏清，百姓亦当耳聪目明，若再有污蔑中伤他人名声清白者，本官定重处！另，苏姜氏贤良淑德，数年来恪守妇道，当是我安仁县众女子典范，当效之学之敬之！&rdo;有蒋明远这话，姜琴娘算是洗涮干净了自个名声，又还把自己从云锻之死里摘除出来，清清白白的。而蒋明远的重处，就是云家一干人等，凡是涉及造谣姜琴娘的，皆拖到县衙大门口杖责，以儆效尤。日后，谁敢再随口污蔑姜琴娘，约莫也要掂量几分。姜琴娘站在县衙大门口，听着棍杖闷响声和着云家人的惨叫，轻轻勾起丹朱红唇，裙摆曳曳，逶迤生姿地走下阼阶。她穿花拂柳一般从凄惨的云家中走过，偶有血点溅上翩跹裙摆，她亦不在乎。她侧目，目光扫过半死不活的云练，尔后莲步轻移走过去。云练半阖的视野里，出现素白缎面绣轻薄桃花的绣鞋，他睁眼，就看见姜琴娘站在他面前。他面无表情地别开头，不想看到她这副胜利者的姿态。姜琴娘提起裙摆蹲下身，她掏出帕子，似有不忍，轻轻擦过云练冷汗涔涔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