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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提起,余舒便忽然想起来,她刚见青铮那两次,这老头嘴里念叨过几次“星璇丫头”,说来说去是嫌弃自己不如人。说起来,这纪四可是害了“她”性命的元凶之一,一块玉佩杀了一个人,有这么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本着小心眼的原则,余舒怎么也不能对青铮口中这个卓越不凡的星璇姑娘有什么好感。偏青铮不如她意,又在那边感叹道:“星璇丫头人又聪明,温柔又体贴,灵性佳,悟性好,还常买酒来孝敬为师,哼,要不是为师挑过了眼,哪会收了你这个不听话的臭丫头。”余舒使劲翻了个白眼,并没有黑脸,她这么大个人,还听不出老头是在故意酸她,不就是昨天拔了他几根胡子,隔了一夜还记恨着,说他小气还不承认。也就是自己能和他凑堆,小气师父,小心眼徒弟,还有比这个更搭调的吗?“唉。”听他重重一叹,余舒憋住笑,为了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只好徉作酸声道:“您老就别叹气了,不就是点儿酒吗,将来我发达了,给您弄个酒池子,让你在里头游泳,刚不是还说纣王吗,那家伙就有一酒池,他还有一肉林您要么?”小院儿里静了一静,随即便爆出一句粗口,夹杂着几声闷笑。天上的星星们俯撖着地下这对师徒斗嘴,乐得不住地眨眼。车上的小姐早晨,太阳还没露脸,枝头的雀儿叽喳几声,余舒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赵慧正在院子里收拾推车,见他醒了,道:“不是说商会总账,今日不叫你过去了么,起这么早,怎么不趁机多睡会儿?”“早起惯了,醒了就再睡不着,”余舒拨拉了两下头发,走到墙对面的凉衣绳下,摸了摸已经晒干的白袍子,道:“慧姨,我早上就不陪您出摊了,我把衣裳给那位道长送过去。”“好,中午到街上去找我,给你下面吃。”赵慧装好了车子,推出门走了。余舒前两天拿了景尘的几件脏掉的道袍回家洗,吓了赵慧一跳,她就将月前他被歹人抓走,蒙一位道长搭救的事和赵慧讲说了,赵慧这才没再大惊小怪下去,以为余舒所说的那位道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出于敬重,就由她去洗了,余舒知道她误会,刚好省了解释。余舒照着盆里水的影子,把鬓角梳光了,仔细扎好了髻,拿两指粗细的发带熟练地固定好,把自己拾掇的清清爽爽,一边扎着裤腰一边心想,做男人就是比女人省事,至少早起不用花上半拉时辰去梳头。她将洗干净的衣裳叠好,拿布袋包了,挂在肩膀上,出门将锁挂上。她准备先去找景尘,再到三觉书屋去接余小修下课,小修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她总觉得他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和她说,余舒怕他是在学里受欺负了,打算过去瞧瞧。出了门往城东走,义阳城里的小巷子十分多,往往一条大街上就有七八个能入出的巷子,余舒穿过一条街,又走进了一条小巷,一手挎包,一手把玩着景尘送她那块黄霜石,圆丢丢的小石头摁在手心里不一会儿就发了热,刚好解了早晨的手冻。这条巷子里没几家住户,路面坑坑洼洼的,余舒正盯着前头走,忽然一阵风从膀子边上刮过去,手臂被一股猛力撞到,一拉一松,装着衣裳的包袱就离了手。她愣了下,瞳孔里映出已经擦身越过她步冲到前面的小孩儿,再一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方意识到是被人抢了,大喝一声,拔腿便追了上去“别跑,喂!”前面那抢东西的小孩儿跑的飞快,余舒也不差,她这一个月来,整天地走路干活,身上早不是刚穿过来会儿的二两力气。“跑什么,那包里没钱,快给我站住!”余舒边跑边喊,那抢包的小孩儿只顾闷头往前跑,半步都不减。两人追赶了半条巷子,眼瞅着余舒差两步就能捞上那抢包的,前面一亮,竟是出了巷子,来到了行人来往的大街上,见两个人从巷子里追出来,急急忙忙让道。好巧不巧,一辆马车从东快速驶过来,两眨眼就能到眼前,那小抢匪闷头苍蝇一样就要撞上去,余舒余光眺到了那车子,眼皮突突的,来不及多想,她往前一俯身,左手猛地伸长,手心里的小石头飞出去,手指拽住了不长眼的小抢匪的裤腰带,脚跟一刹,肩膀一扽,死命地把人扯了回来!“嘶!”“啊!”马鸣声和惊叫声同时在街头响起来,余舒一屁股倒坐在地上,手里头还扯着那小抢匪的裤腰,她喘着气看了一眼堪堪横立在眼前的马车,回想刚才那一幕,脑子嗡了一下,一阵的后怕,她脸一黑,扭过头,劈头盖脸地就朝边上那吓傻了的小抢匪骂道:“眼睛长脑门上了是不是!有这么不要命吗,当你抢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就几件破衣裳,你是抢东西还是送命啊,兔崽子!”一通臭骂,边上早有一群行人围观,把那辆马车和余舒及那小抢匪围的严严实实的,指指点点看热闹。余舒骂的正痛快,车上的人却不干了,一掀窗帘,露出一张年轻的男子脸孔,皱着眉朝外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何冲到路上来。”余舒嘴巴一停,抬头看着车上露脸的人,看到坐马车的就知道不好得罪,便撑着地站了起来,刚才拽人的左手腕微微刺痛,她便换了一只手,提溜着地上那个同余小修差不多大点的小抢匪,冲车上人道:“不好意思啊这位,这小坏蛋抢了我东西,追到路上来,无意冲撞了你们的马车。”那年轻男子看了余舒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将车窗拉上去,显是不愿同这些市井小民争执。“放开,别抓着我!”就在这时,余舒手里的小子不老实了,扭着身子企图挣脱她,被余舒绕了个弯,一臂膀夹到了腋下,卡着他脖子,阴森森道:“凭什么放了你,你当我的东西是白抢的,跟我走,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话一说完,谁料这小抢匪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往外喷泪,一边哭哭啼啼道:“我、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的包裹,我阿姐病了好些天,没钱抓药,就要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余舒自己不喜欢哭,也就讨厌人哭,听他嚎啊嚎的,脑门生疼,哪里有心情听他哭个什么内容,正要让他闭嘴,先有人出了声:“小弟,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吗?”这声音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字正腔圆的女声,字尾带一点南方女子独有的柔婉,莫名让人感到一丝亲切,余舒伸直脖子朝车里看了,只是那个年轻男人挡了光,车厢内昏暗,只隐约见到一抹人影,听声音,应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姐。然后,她就发现边上的嚎声停了,接着就是小抢匪可怜兮兮的回答:“我、我阿姐病了,病的很重,快要死了。”“小弟,你叫什么名字?”“我、我叫小槐。”“小槐,你抬起头,让姐姐看看。”车中的小姐温声哄道。小抢匪挣脱了两下,余舒顺势放开他,让他抹抹泪抬起头,心里好奇那小姐想要干嘛。路边上的围观者还在窃窃私语,车里的小姐似是盯着那小抢匪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放心吧,你阿姐不会死,她的病会好起来的。”这温软的语调仿佛能镇定人心,小抢匪擦擦鼻涕,“真的吗?”“是真的,姐姐会看面相,不会骗你的,姐姐不光看出来你阿姐的病会好,还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孩子,不是故意做坏事的对吗?”小抢匪怯弱地点点头,余舒抖了抖眉毛,看面相,这车里的小姐也是学易的?不光是余舒有这样的疑惑,周围的路上也都议论起来。“冬云,取五两银子给这孩子,”车里的小姐发了话,车夫扯着缰绳,一手从怀里抹了一锭银出来,递给小抢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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