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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气度与便利（第1页）

第二天早晨，崔斯特如约带来了个小女孩。

是个红发的小女孩，裹着厚实的皮袄，那头浓密的红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火焰，可它的主人有些怕生，双眼低垂，不敢正视海因茨的眼神。

“她什么来历？这头发的颜色不像北地人啊。”

崔斯特耸耸肩，“一个悲剧，人是北地人，情况是有些特殊，掺杂了兽人的血统。”

看海因茨疑惑不解的样子，崔斯特挠了挠金色的大脑袋，继续说道：“她是个母亲被兽人强暴后生下的杂种。”

海因茨干咳两声，像个小大人，“后面的话，你其实不用说，有名字吗？”

崔斯特看了一眼小女孩，那女孩闪避开崔斯特的目光，他只好无奈地笑一笑：“有是有，不过嘛，不好听。我的建议是你给她重新取一个。”

不好听？不会就直接叫她杂种吧？

海因茨心里泛起嘀咕，面上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海因茨。冯。埃尔温，你想叫什么？”

红发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颅，看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

尴尬蔓延在空气中，海因茨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不擅长应对女孩，前世今生都是。抬头看向崔斯特，却发现这位威名远扬的半神此时正抬头望天空。

“她是哪来的？”

听见海因茨的声音，欣赏天空景色的崔斯特这才低头，装作没有看见王子的尴尬。

“当然是买来的呀，昨天刚在卡尔玛联盟的奴隶市场买来，约瑟飞了很久，跑了十来家奴隶市场才找了个合适的，本来他是想给你弄个精灵，可后来想了一下精灵的生长时间，就算了。”

约瑟是“灵动之刃”的名字，为什么不在埃克斯特买，是因为北地本身并没有买卖奴隶的习惯，只有零星的交易。在“鹦鹉王”改革之后，埃克斯特是废奴制国家，已经明确立法不准人口买卖。

海因茨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奴隶这个词，他自己的女仆虽然也叫他主人。可实际上，他们是签了雇佣合同（贤君改革的产物），是雇佣关系，王室付于她们薪水，她们给予服务，所谓的主人就是个称呼。

王子冷冷开口：“奴隶制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崔斯特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早过时了，明明用一点小钱就能让他们自愿干活，效率更高。可惜，世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子捂住额头轻晃脑袋说道。

崔斯特就像恶作剧得逞一般笑起来：“哈哈，殿下，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我是废奴派，但既然我拥护所谓的‘封建制度’，我不能直接反对奴隶制的，您最好也不要公开反对。”

“为什么？”

嘴角上扬，忍不住给异国的王子显摆起自己在“疯法师”的遗作里学到的知识：“政治纲领与政治观点不是一回事，就拿那个害得您北上埃克斯特的元凶——终结组织为例子，他们的政治纲领包括废除奴隶制，消灭封建领主，合理分配土地，正常化男女权力关系，保护言论自由，确立道德与法律标准，依法治国代替人的决断等等。”

“听着还不错。”海因茨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异世界的土着口中听到这么现代的东西。

崔斯特挑挑眉毛，笑容玩味：“嗯，如果他们不是想把您这样的人，送去吊死的话，听着是挺不错的。”

海因茨大手一挥，毫不在意：“无所谓，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会祝福他们。”

崔斯特的目光不一样了，略微正色，一声闷响，这个埃克斯特的半神发自内心地行了一礼。

“殿下，您的气度，正如和您同名同姓的‘疯法师’，他当年也有句差不多的话。”

“他的原话是：‘我们一定会胜利，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个必然的结果。以后，我们夺得政权后，也一定会有比我们更新的事物来取代我们。到时候不要害怕，也不要彷徨。这是好事，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好，那时能取代我们的，只能说明他们更好，这是好事，我很高兴，也很期望那一天的来临。’”

那位前辈心胸挺开阔啊，有几分味道了。

“我想我听懂了，终结组织的政治纲领是你说的那样。但实际上它的成员，并不是都认可所有观点，只是拥护其中几条，为了走到一起不分裂而承认其他的内容，就像你是废奴者，却不会反对奴隶制一样？”

崔斯特竖起大拇指：“殿下果然聪明，说起政治纲领与政治观点，这让我想起那个经典笑话。”

海因茨瞧见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就像一个幽灵，忽然冒出来，但既然崔斯特没什么反应，他也面色如常地说道：“分享一下。”

崔斯特用古怪搞笑的声音说道：“实际上也不算笑话，是银月共和国的一位秘书长原话，‘我不做决策，所以，我有幸还没有疯掉，如果我相信政府的话，那我一定会，精神失常。每一任领导的话都不一样，综合下来，要你相信既储备战略资源又售卖战略资源，既插手经济又放手不管，既扩张军备又收缩军备预算，既提倡国民踊跃发言又控制言论，既教你要为国家骄傲又告诉你要为外国人提供便利，彰显大国风范，太多太多的例子，难怪每任议会长都干不长。’”

海因茨没忍住笑了，“大国风范，我没记错，他们前不久才在卡尔玛联盟手上吃了大亏啊。”

新来的人淡淡地说道：“弱国无外交，为自己国家自豪没什么，就算民众是盲目自信其实也无妨，终归是好事，只要领导者不要分不清大小王就好。但给外国人提供便利，彰显大国风范嘛，那他最好真的是个大国，就像我们一样。如果换成卡尔玛联盟像我们这样招待殿下，那在正常人眼里，不过是跪着讨好罢了。”

崔斯特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我们，这种便利也只能提供给王子，不然一样要被各种瞧不起。”

海因茨沉默无言，埃克斯特的天空不像故乡那般时不时的就飘起雪花，可同样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