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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斜靠着墙角,浑浊的双眼望向远处,口中喃喃低语:
“想当年呐,魏国公府那可是荣耀满门!初代魏国公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获封爵位,世袭罔替。此后一百五十多年,纪氏一族尽享尊荣,世世代代忠君爱国,感恩浩荡皇恩。边疆有战事,纪氏便率领三十万纪家军冲锋在前,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安宁。”
“可谁能料到,五年前风云突变呐。一夜之间,魏国公府死伤无数,魏国公与魏国公世子血洒疆场,三十万纪家军竟被全数坑杀。更惨的是,府中被查出通敌叛国,满门被灭,昔日荣耀瞬间化为乌有。偌大的魏国公府,如今就只剩下了深宫里的皇后娘娘……”
“老仇,你不要命啦!竟敢这样编排……”
跟南湘介绍的老乞丐也就是老仇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老乞丐大惊失色,赶忙出声制止,还狠狠踢了他一脚。
老仇无端挨了这一脚,身子晃了晃,却只是洒脱一笑。他那双眼,浑浊中透着一抹锐利,仿佛能把南湘心底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老乞丐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平日里无所事事。难得有个小娃愿意找我打听些旧事,不碍事,真的不碍事。”
说罢,他抬手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神色悠然,仿佛方才那一脚不过是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你这老家伙,真是不知死活,不管你了!”
提醒的老乞丐气得直哼,扭头走远,还顺便把其他好奇张望的乞丐也驱赶得远远的。
老仇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看向南湘,温和地笑了笑:
“这老家伙就是这急性子,小娃,你还有啥想知道的?老乞丐我一定知无不言。”
南湘再度从钱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过去,态度恭敬:
“老前辈,是我考虑不周。咱们去前面的茶摊慢慢聊,那儿也清净些。”
老仇摆了摆手,解释道:“大乾律法里,本没有禁止百姓言论自由这一条,只是前些年风声太紧,被压下去了,没人敢谈论这些事。小娃你呀,特别对我老乞丐的眼缘,一时之间我就多说了几句。”
嘴上虽这么说,手却很自然地将金叶子小心收好。
南湘微微一笑,追问道:“魏国公府向来忠君爱国,怎么会联合北狄在战场演戏呢?而且三十万将士无端被全数坑杀,难道就不怕引起民愤吗?”
老仇伸出食指,缓缓指向天空,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时也,命也。你可知道当年那场大战之后,哪几方得了利?”
南湘心中已有猜测,刚想开口,老仇却笑着抬手,堵住了她的话,自顾自地吟诵起来:
“旧府荣消岁月茫,繁花萎处暗闻霜。东风不与残英便,双雀同栖梦一场。”
南湘一脸疑惑:“老前辈,这……”
老仇也不解释,只是反复吟诵后面两句,那模样,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
南湘陷入沉思,琢磨着这诗里的深意。
突然,她见老仇端起自己的破碗,作势要去别处。
南湘连忙叫住他,虽然仍是笑意吟吟,但眸中藏着极深的怨恨和哀恸:
“老前辈,那八年前嘉兴苏家又是怎么回事?”
老仇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缓缓摇头:
“骐骥阻途陷谗言,阖府血光寒,乌云遮天呐,要下雨了。”
说着,他抬手朝天指了指。
南湘顺势望去,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已被乌云迅速遮蔽,天色暗沉,一场大雨似乎即将倾盆而下。
南湘心里明白,再耽搁下去就回不了宫了,连忙告辞:
“多谢老前辈,今日受教了。”说着,又很上道地塞给老仇一两碎银。
“云谲雨骤暂遮眼,守得云开见真颜。”
老仇别有深意地看了南湘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娃,努力生活吧,有些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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