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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照冰雪（第1页）

疯子缓缓走上前站在白色光团前，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微微闪烁的白光映得他面庞忽明忽暗。

他伸出手来轻轻接过光团，只见其中心有一个墨笔一般写上去的“知”字，在光团内微微浮动，随着疯子的动作好似水波一般起伏波动。

“小疯子，差不多了，不过若是吃了他们，这个介子现在就会开始崩解，咱们得先做好准备。”

疯子微微点点头，一手托着光团向悬崖边走去，站定在巨大石台边，看着在灰暗天空笼罩下的枯败上京城，目光直至远到天边而去。

目光所及之处的天地满是一片枯败之感，死气已然笼罩了整个世界，生机与活力正在被渐渐蚕食，只留下一片破败气息。

疯子眼角突然向后撕裂而去直至脑袋两侧，两道黑水自裂缝中顺着他的脸向下流去，在他的腰间缓缓汇聚而起，又幻出了那六只长在他腰间的泥手，竟是疯子的蓬莱身，只不过这一次泥手上并没有握着脏器，而是手提六具无面纸人。

六具纸人兀然一震，在泥手中纷纷化为无数剪纸小人从空中四散开，向着清平山下的四方天地飞去，待得疯子手中的纸人尽数消失后，疯子在原地盘膝坐下，腰间六只泥手的手掌化为黑水一掌插进身下石板中。

“大抵半日内便可将尘子悉数收入了吧。”疯子自言自语的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插进自己眉心中，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纸人们的去向，身边泥手涌动的黑水在看不到的大地中飞速散布，直至像蛛网一样布满整个介子。

四散的剪纸小人们飞速地掠过大地，每个纸人遇到活生生的生灵便将他们尽数吸走，铺天盖地的纸人们如蝗虫过境一样很快铺满了整个介子可见的大地。

惊慌不已的牲畜，忙活着处理货物为渡过眼前这看起来好似天灾的行商，田间地头急急忙忙想要救活那早已死去的庄稼的农夫，忙于稳定慌乱人群的官差府衙，正在四散调查原因的妄来司之人，依然在边关抵抗着地巫进攻的士兵们，除了早已被八苦欲沾染过的地巫，凡是纸人所达之处，尘子尽数被吸走。

纸人们来得快，去得也快，覆满大地的纸人们很快将大地上还存在的生灵吸尽后，飞速向来处折返回去，万万纸人们向着清平山的方向飞回。

边关城墙外的地巫们突然发现在天上那无数纸人掠过后，城墙上竟再无一点攻击落下，好似不管他们了一样，有一些地巫企图伸手去抓一片纸人下来一探究竟，却不想方一碰到纸人，整个人便浑身燃起白色的火焰来，还不等哀嚎便瞬间被燃尽。

疯子依然闭目盘膝坐在原地，飞回来的剪纸小人们在他身后分成六堆缓缓堆积而起，直至最后一片剪纸飞回，又重新化为那六具纸人来，只不过这一次它们的脸上多了一副脸，神色各异，呈现不同的情绪。

疯子腰间的六只泥手一收而回，伸长将他背后的六具纸人抓住收回，亥沉的裂缝打开后，伸出长舌将纸人们一一卷进裂缝中吞下。

疯子将插在眉心的手指收回，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托在另一只手中的白色光团，面前清平山的高崖之下，已然再听不到一点往日里喧嚣的人声。

“已经可以了，老狗，待会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撕开一个道口，慢了的话咱俩就要和哭同异本体打一架了。”

“晓得晓得，开始吧。”

疯子轻点头，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将手中的白色光团一下扔进口中，顺着咽喉滚入肚中，在光团落入口中的一瞬间，疯子立刻摘下自己的左眼一把捏碎，眼球碎开化为黑水，被他在周围顺着一撒，撒出个围住自己的圆。

疯子站在圈内，两手合在一起掐诀，腰间的六只泥手也两两合起捻着各异古怪的手诀，亥沉那裂缝不断开合，同疯子一起念起词来，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愈来愈大，直至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疯子和亥沉的声音。

“头顶天上客，脚踩不老间，来来往往何处借，不过点头三尺蜉蝣过。”

随着两道声音的不断重叠回转，整个介子的地面上的裂缝缓缓扩大，逐渐分割形成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将原本完整的大地分裂开来，建在大地之上的建筑尽数被颤动的大地摇晃吞食进裂缝中。

裂缝深渊中忽然吹出无数雪花来，喷涌一般散落在大地上，带着冰寒的温度落在泥土表面，眨眼间便将可见之处悉数盖住，遥遥看去天地之间只留得一片白。

疯子脚下的黑水圈缓缓升起，围在他身边上下起伏，带着他的身躯直直向天上飞去，待得他再看不到云层时，他抬起一只手似抵在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上，轻轻盖在其上，口中轻吐一个“清”字。

就在话音方落的瞬间，疯子手所覆盖的天空突然一阵破碎，蛛网一般的裂缝一瞬间便爬满了上京上空的整个天空，咔咔两声过后整个天空似碎镜一般破碎而开，天空碎片在霎时便消散一空，露出天空后的一片黑。

一阵窒息的冷意兀然轰临整个介子，天空碎裂露出的背后，竟是一片璀璨至极的星空，无数星光点点闪烁着自己的光辉，只不过这星空却是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意，好似在那里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疯子轻轻收回手来，身边的黑水圆环钻入他空空的左眼眶内，又变回了他的眼睛，疯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下方被冰雪深深埋住的介子大地。

亥沉的裂缝也停下了念词之音，猛地张开吐出两条拉得极长的黑手延伸数里直至星空中的某处，两手刺入用力向两侧一撕，生生在星空的虚无处撕扯开一个豁口，豁口中黑白两色不断交织旋转组成个漩涡，却看不到漩涡深处有什么。

疯子轻轻一眨眼，左眼中兀然多出一个“知”字，黑白两个瞳孔围着它不断旋转，疯子向着下方大地缓缓一挥袖，一阵古怪的波动自他袖中向大地散去。

波动散过之处，呼啸着的冰雪兀然停顿下来，好似被冻结了时间一样，整个大地静止了下来。随着疯子的又一次眨眼，他眼中的“知”字消失不见，下方的大地顿时也如先前的天空一般，似变成了一面镜子，寸寸碎裂，在虚空中消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