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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知州严金宜笑了一下,斜眼看看施新春淡淡的赞了一句:“施大人自是明察秋毫,本官再放心不过,如此,便赶紧走了过场,了了事儿吧,这味儿……”严金宜对着空气闻了闻,捂着鼻子厌恶道:“真臭!”“是,大人上座!”施新春赶紧带着严金宜去至监斩的位置,两人如今都换了大红的去秽斗篷,一起端坐了安静的等午时三刻。付季被人拖出囚车,他双腿已断,如今是寸步难行,不想,那狗官如今也体贴了一次,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多为难,只是找那五大三粗的衙役,两边一抬支着他的胳肢窝就给他带到了刑台上,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捆的,端是好手艺,竟能用绳子将他固定了个三角,腿断了都能跪着不倒。付季此刻,早就昏昏沉沉,便是如此,也是使着吃奶的力气,四下观望,总算是看到了自己的老祖母,便硬扯出一个笑,无声的对那边喊了一句:“祖母,带累您了……”“三活啊!!!我苦命的孙孙啊!!!!!”老太太一辈子,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如今看着孙孙被糟蹋成这个样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得忍了。“我孙孙冤枉啊!!!!!!”那下面顿时又乱成一团,哭的哭,拽的拽,真是好一番热闹。严金宜看着情况有些乱,便瞪了施新春一眼,施新春忙站起,冲着那边一摆手,便有衙役,举着两尺的鞭子,对着付怀兴就是一顿抽,付怀兴此刻已经急红了眼,便什么都不顾了,他揪住鞭子没命的大喊:“冤枉!冤枉……,我儿冤枉,我儿那日只在家里歇息,如何去杀生害命……青天大老爷冤枉啊!!!!!!!”付季的老祖母此刻疯魔一般,老人家也不想活了,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撞在刑台之上,以死诉冤,这两人为了孩儿都不要了性命,那围观的,也有心善之人,便一起随着也喊起了冤枉。“快点……快点,莫要纠缠,赶紧的!”严金宜看到百姓有些不稳,便有些着急,于是一摆手,叫施新春赶紧下令。施新春是个胆小的,因此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滴道:“大人,这没到时辰呢!”“时辰,什么时辰,早到了!赶紧的!”严金宜气急败坏,一伸手劈手夺了施新春的签筒,揪出斩签便喊了句:“给本大人……”他斩字还没出口,却不想打城北“咻”的飞来一支利箭,连着他的半只手,带着那只签儿就固定在了刑台的圆柱上。严金宜疼的不行,杀猪一般的叫喊起来。那施新春是个机灵的,他二话没说就钻了桌子,在桌子下面喊了一句:“来人,有人劫法场!快来人!”那斩台边上周围顿时一片热闹,老百姓慌得四下逃散,生怕歹人殃及到自己。“了不得了,快跑吧,有人劫法场,有歹人下山了…………”“百姓莫慌!镇西大将军平洲顾荣在此!”“百姓莫慌!镇西将军顾荣在此!!!”打城北飞一般的跑来四匹骏马,那骏马上坐着旗令官,这些人一入城门便举着令旗大喊着往三城散去,一边跑,一边喊,喊完,见老百姓不再闹腾,又带着马跑回来,就手将手里的旗子往刑台四面一插!那旗令本就是兵器的一种,旗下有枪尖,乃是生铁铸就,锋利无比。待旗子插好,那旗官便齐喊道:“精白乃心!忠悃仰报!丹丹碧血!不负君恩!”一阵秋风飘过,这阵势,唬的泽州城上上下下,都闭住呼吸,安安静静的呆住了。等那人群安静,便只剩下一种声音依旧在嘶喊:“来人啊!来人啊!快,快给本官拔箭!!!!!”严金宜疼的不行,叫的嗓子都岔气儿了。施新春看左右无事,便胆战心惊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跑去帮上官拔箭。他一介文官,手无束鸡之力,更加至那飞箭本是鼓足了力气射出来的,上面还有三边倒钩,如何能拔得出来?正闹腾着,不想,那城北却传来阵阵马铃叮当,响声过后,一匹纯黑的骏马,驮着一员银袍战将,晃晃悠悠的来至监斩台下。这员战将,来至监斩台,也不下马,只是带着他的骏马玩了几下花步儿,又将手里的鞭子甩了个鞭花儿,一边玩,一边对着那台上的两人一笑:“呦,这青天白日的,好好的,两位大人怎么就想不开跟这儿玩自残呢。”严金宜眼珠子都红了,他捂着手腕,半掂着脚尖,站在台上怒骂:“呸!顾荣,你乃守关大将,无有兵部令符,无有我主手谕,你竟敢私离守地,莫不是……你想造反不成?”顾荣才不理他,只是对他吐了口吐沫,很是不在意的来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也敢问老子,别说他娘的孟继渡死了,他就是活着,也不敢跟爷这么说话。什么东西,那个老娘们裤裆没夹紧,蹦出你这么个龌龊玩意儿……”说完,他揪了一下马缰,单腿朝前一迈,挎着马脑袋,以一种极为纨绔的姿态下了马。也是,顾昭那种无法低档的纨绔风绝对不是自行研发,这个是有据可靠,许是遗传也未可知。此刻,顾荣带的人马,早已将刑台团团围住,这些人围也不是好围着,都亮了家伙。那帮兵痞,那个身上没几条人命,如今闷在边关早就闷傻了,如今被带出来,玩一把劫法场,一个个的就恨不得把事儿闹大,咔嚓几个过瘾。刚才还一股正气环绕的刽子手,此刻已经缩在形态角落,抱着脑袋浑身索索发抖。顾荣下了马,快步走到刑台,来至付季身边,一看,心里只是疼的不成。这小娃娃,他以前见过,小弟弟到那里都带在身边,跟半个儿子似的。平日,小弟弟有甚好孝敬,也都是这娃娃压着车,甭管什么天气都是稳稳妥妥的千里万里的给他送到边关。人到了也不休息,只说担心他家七爷,转身就走,可仁义了。素日他们也常说,付季这娃那真是能算会写,温温和和的一个上品人物,可如今竟被折磨的成了这个样子。顾荣心里疼的不成,便一只手扶着,一只手从靴子里拔出匕首,三下两下的将付季身上的囚绳割断,顿时这孩子就软成一摊就往边上一倒。顾荣一伸手将自己的披风解开,裹了付季抱起来。“顾将军不可!此人乃乌康逃丁,如今更是结交匪类,身负十五条人命的朝廷重犯啊!”施新春见顾荣要带人走,这里面可是猫腻儿多了去了,这人要走了,他就完了,因此,便什么都不顾的跪在那里喊了起来。顾荣气的狠了,对着那边便骂了起来:“放你娘的屁!我家付哥儿,是天承二年的秀才,正儿八经的吏部文选清吏司六品主事,你他娘的算什么几把毛的玩意儿?他结交匪类……”施新春顿时五雷轰顶一般,那台下的百姓就如沸水开锅,马蜂窝落地一般的“嗡……”的一声便开始议论起来。“什么?”施新春不敢相信,又一回头看看依旧在那里拔箭的严金宜,他喃喃的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突然一挥手指着严金宜道:“将军,不关下官的事情,下官是听命行事,这都是严大人,严知州的主意。”严金宜气的狠了,胳膊也不顾了,这人有股子狠劲儿,他一伸手将箭柄折断,硬是将手从倒钩里拽出来,捂着流血的胳膊快步走到施新春的面前,上去就是一脚:“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污蔑上官!”说完,他站在台上对顾荣道:“顾将军,且不论你今儿是怎么来的,本官也就是个监斩,那下面送来证据,本官勾画一下也是规矩,这施新春以往就是个风吹墙头两边倒的龌龊东西,如今落到将军手里还不老实,还想拖本官下水!”顾荣不理他,只是将付季小心的放在一边的台子上,用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拔了塞子灌了两口烈酒到付季嘴里,片刻付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五爷爷,你怎么才来?”顾荣见他吐字清楚,便放下心,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付哥儿不怕,你七爷早就飞了鸽讯来,你且安心休息,待五爷爷今儿给你出气!”付季艰难的点点头,仰起脑袋对着顾荣的耳边说了几句,顾荣点点头,复又抱起付季,将他交给手下叫人寻县里的郎中赶紧来瞧瞧。交托完后,顾荣大马金刀的往监斩台上一坐,他手中的鞭子一甩,那鞭梢子对着严金宜的脸颊就刮去了。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严金宜的脸颊,顿时豁出一个大口子,那血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顾荣这鞭子讲究,上面都有倒刺,一鞭子甩过去,劲儿大了能揭开人半张面皮。他这人,生平最忌讳别人说他小白脸,谁敢说他皮相好,他就拿鞭子抽,虽说打人不打脸,可顾五爷这辈子就爱干阵前揭面皮的事儿。你们不是说我小白脸吗,爷就要你们脸皮都没了,叫你们浑说。严金宜哎呀一声,顺手一捂,便是一手的鲜血,如今他算是破了相了,就是这次熬过去,没事儿了,怕是这辈子的官途也毁定了!“顾荣,我与你这王八蛋拼了!”那严金宜心性里也有股子匪气,他一伸手,抢了边上衙役的佩刀,对着顾荣就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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