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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虽没人了,但还是能闻到一股人的气息。白芷眼眸低垂,有些失神,不自觉地走向自己还未来得及铺的床铺。她问:“昨儿将军在这睡?”
“是的,夫人……小姐。”红翘惊觉自己措辞有误,忙不迭纠正过来。
白芷看着床铺,仿佛看见了昨天慕屠苏正躺在那儿,皱着眉头,冰冷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她明明当时给自己勇气,打算重新来一次,最后还是退缩了。
“小姐……”红翘见白芷发愣出神,越发觉得悲怜,有些不忍地看着她。白芷回身,回给红翘一个大大的微笑:“走吧。”
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还活着,还可以有别样的生活。白芷抹去心中的不安,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红翘正在顺手收拾床铺,忽然拿起了什么东西,回身问亦在收拾的白芷:“小姐,你的手帕。”
白芷回头,望了望红翘手上的手帕,觉得眼熟,好似是自己的。她从红翘手里接过,瞧了几眼,又觉得陌生。虽然这是她最爱绣的金边大牡丹图案,但这个手帕的手法还是较为生涩,穿线的手法亦是新人的做派。白芷仔细观摩了,惊讶地发现,手帕的下方绣着一个字,白!字的绣法,白芷一眼便能认得出来,这是出自自己之手。自己绣的东西,她怎不认得?若是自己的东西,定然是极早绣制而成,已然脱离她的记忆了。已然脱离自己记忆的东西,她怎会带在身边而不知?显然,这东西不是由她保管的。昨晚慕屠苏睡在这儿……那么是他保管的?他从何得来?若是他们初见那会儿她不小心遗失的,她绣工已然老到,不可能是如此生涩。难道是更早?白芷努力搜索自己不大灵光的脑子,完全记不得了!
“小姐,你怎么了?”红翘见白芷失神得厉害,忙不迭关怀问起。白芷摇头,命她继续收拾东西。
白芷不是个讲究之人,随嫁物也不多,随意收拾几件衣服,还有些小东西,便能出户了。白芷走得悄然,恭亲王府的丫鬟家丁皆在各自忙各自的,好似并不知晓这件事,权当白芷闹脾气,回娘家小住几日。
只是她到了白府,全家上下充斥着排挤的意思。且不说二娘和白芍,便是白府上的丫鬟家丁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唯一欢迎她的,自然只有白术,他手持弓箭,穿着轻装,直接来门口迎接。白芷见白术身上带雪,为他掸了掸身上的雪,哭笑不得:“练武事小,身体事大,切莫这般认真。”
白术竖着右手的食指,在白芷面前摇晃:“非也非也。”
两人却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白术竖起的右手手指上。白芷错愕:“手出血了,你怎么不止血?”
“手冻着呢,感觉不到疼啊!也不知何时弄破手指了,兴许是方才拔靶子上的箭太用力,划伤的吧。”白术不以为意,想直接就着裤子擦掉血渍。白芷立即抓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止血。白术本是乖乖的,瞧见那帕子,一下子慌了,立马抓起白芷手中的帕子:“姐,怎么拿了姐夫的帕子?”
白芷一怔:“你确认是这个?”
“呃,貌似姐的帕子做工精细些。不过对于姐夫而言,视若珍宝呢。可是姐姐绣工不精湛之时,赠予他的定情信物?”
白芷一怔,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早上从床铺上捡到的帕子:“可是这个?”
“对啊,瞧,线头一堆,金边都镶得走样了,想必当时绣的时候未点灯,如瞎子摸墙,靠感觉吧。唯独好的,便是帕子下面的‘白’字。”白术指着帕子上的“白”,十分没自觉性地评论说这帕子的绣工极差。
虽这是白芷的早期作品,但她还是有些不爽,哪有这样贬低人的!不过白芷经白术点播,发现这绣工极差的帕子的白字,已然有些功底了。也便是说,是在她绣金边大牡丹初期,但那时的自己已有女红的基础,约莫是在她八岁那年的冬季?
可那一年的记忆太过遥远,她是真的记不得有何事发生,她与慕屠苏有何关联。可手中的帕子却已然证明了,她和慕屠苏早先已然有了关联。
白渊早朝回来,便唤白芷进书房。白芷想好了未来的打算,回到苏城的山上,和父母和秋蝉过下半辈子,而她也相信,毫无价值的她,白渊不会留。
谁想,她方进书房,白渊便把一砚台狠狠砸向她,她的头瞬间黑与红交融,狰狞得很。白芷紧紧捂住出血的额头,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我怎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我看你无须叫白芷了,直接叫白痴吧。”白渊气血上来,拍着桌子,目眦欲裂地看着白芷。白芷不冷不热地回:“爹后悔已晚,这白痴的名儿,你留给你和二娘的下一个孩子用吧。”
白渊又是狠拍一下桌子:“放肆,你在与谁说话!”
“若是爹要责骂女儿被休之事,女儿觉得无必要;若爹看女儿不顺眼,可遣女儿回苏城。”
“苏城?你还去那儿作甚?”白渊咬牙切齿地道,“与你母亲一个德行!”
白芷这便不爽了:“母亲那般样子,还不是拜父亲所赐?有了二娘忘了正房。她欠你的,这么多年,早该还清了吧?我并不觉得母亲有多么对不起你!”
“孽子,孽子!”白渊又把笔和纸扔在白芷的脸上,白芷扬着脸接受,气焰如火。她多么想说,自己并非他所生,但她不能冲动。白渊有势力,以他的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杀了她的父母。
“来人!”白渊大喊一声。
两位家丁推门而入。家丁见到白芷这副“黑脸”,委实吓了一跳,怔在原地好一会儿。白渊道:“把大小姐送回房间,禁足一个月。”
“是。”家丁回应,再去看看白芷,白芷冷眼扫了过去,两家丁浑身哆嗦,退了一步。白芷在临走之前,对白渊说道:“爹对女儿如此关照,女儿还是奉告爹,想升官发财,跟对主子才是!”
“滚!”白渊拍着桌子,怒到了极点。
白芷面不改色地先于家丁走出去,来到自己的房间,又自觉地关上门,命红翘打水,洗个脸。脸洗干净了,白芷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很大,还在不断地冒血。红翘一边帮白芷上药止血,一边心疼地道:“小姐,干吗和将军怄气,红翘觉得,世上再也没有像将军那样疼惜你的人了。”
白芷直接仰头看了看红翘,翻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红翘便委屈地继续给白芷上药。
自禁足以后,白芷常常失眠,或许是事情想太多了,她总会想以后该怎么办。禁足以后,她是经白渊的同意才离开,还是私自潜逃?可私自潜逃后果很严重,白渊一定会派人找她,这样会不会牵累在苏城安享晚年的父母?那她岂不是白来京城了?甚至还会祸及父母?她已是无用的棋子,为何白渊不让她自生自灭,弃之如敝屣,而是继续控制她?白芷心烦,烦了便睡不着,睡不着又想让自己睡着,于是继续用了裴九赠予她的香,效果极好,她很快入睡了。只是她又做梦了。只是梦有些奇怪,她和慕屠苏的心动幸福的经历不断在重演,可她看不清慕屠苏的脸,当她努力去追逐,终于抓到那个男人,转身过来的却是裴九!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不断地侵蚀她的脑子,告诫她,那些经历便是她和裴九的,她想相伴一生的男人是裴九,最爱的人是裴九。她的裴九,她想紧紧抓牢的裴九。
梦醒了,白芷才发现是做梦,如此反复几次,她开始记性不好,先前的许多生活细节都忘记了,比如今儿洗澡没有,昨儿的女红绣了什么,先前背的古诗也忘了许多。不止她如此,红翘也有了这种症状。红翘向白芷诉苦,白芷便把裴九赠予她的香给了红翘一些。
白芷在想,或许是睡眠不足,精神不济的缘故,且这香似乎能让人上瘾,她开始从未间断地去用。加上被白渊禁足一个月,她无事可做,睡觉为大,用的时间越来越长。
当白芷禁足期满了之时,迎来了她第一个来访之客。
来人一身青衫,发束得整齐,眉目清朗,笑时,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让人瞧见更是清爽。
红翘面色红润地蹦向白芷:“小姐,裴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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