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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衡知看着皇帝吐的血，意味深长道：“还请陛下稍安勿躁，静心宁神，不然待会见到故人，怕是会血尽而亡。”庄妃当韩琛出现在慕容渊面前的时候，后者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见了鬼一样，“你…你就是…”韩琛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没想到吧？当年你杀我父王，屠尽东宫，可老天有眼，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你复仇。”慕容渊死死地盯着韩琛片刻，忽嘲讽道：“招摇撞骗的人多得去了，你说是你瑜太子遗腹子，到底有什么证据？”话音刚落，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一别二十余年，不知成王是否还记得故人？”成王，是当年慕容渊还是皇子时候的封号，他眼眸遽然一收，虽然已经年华老去，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瑜太子曾经的宠妃，庄妃。当年火烧东宫，所有妃嫔子嗣一并烧死，庄妃也在其列，后来发现死去的庄妃尸体有蹊跷，明白这个女人很有可能逃走了，立即派兵追杀，却多年无果。时隔多年，斗转星移，双方都老了，处境却有了天渊之别。慕容渊见庄妃一双温婉的眼睛透着愤怒的熊熊火焰，忽然大笑起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当年施计金蝉脱壳，躲过我的追杀，这么多年，想必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庄妃目光冷寒地盯着这张熟悉的脸，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豺狼之心，当年就是这个人杀了她的丈夫，阖宫所有姐妹一并处死，若不是她贴身侍女忠心护主，她何以苟活了这么多年？“冤有头债有主，慕容渊，你当初怎么夺走瑜太子的一切，今天就要怎么还回来。”此时的庄妃，气势惊人，早已不是韩家那个低眉顺眼的姨娘庄氏。此刻，慕容渊忽然明白过来，难道慕容迦并非自己亲生儿子的谣言，就是庄氏母子联合乔衡知干的？顿时血气上涌，“来人！”谁知，外面根本没动静，见慕容渊脸色铁青，乔衡知笑容诡谲，“不会有人来的，陛下还是安心休养吧。”慕容渊身子一僵，乔衡知这只老狐狸早就暗中投靠了庄氏，妄图背离旧主，扶持新主，他们如此肆无忌惮，想必已经把宫城掌控在手，越想越气，又呕出一口血，“乔衡知，这些年，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朕？”乔衡知他对慕容渊十分轻慢，对韩琛的态度却十分恭敬，说得义正辞严，“瑜太子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誓死也会守护他唯一的血脉，慕容渊，你弑兄夺位，罪大恶极，还有什么脸面在此质问我？”乔衡知的倒戈，让慕容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青白不定，当了多年皇帝，他当然明白，乔衡知绝对没他说得那么忠贞不二，这只唯利是图的老狐狸，必定是因为庄氏母子给了他更多好处。韩琛眸光如刀盯着慕容渊，这么多年，哪怕在梦里，他想的也是如何手刃仇人为父王报仇。为此，他不惜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手上沾染血腥，一步步踏上复仇之路，在数次血与火的淬炼中，那个曾经如清风朗月的才子韩琛早已经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复仇者，阴冷一笑，“慕容渊，再告诉你一件事。”慕容渊眯起眼睛，仿佛对面站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随时都会伸出魔爪的魔鬼，“什么？”判若两人韩琛脸上慢慢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慕容迦的确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你唯一的皇子慕容夙，已经被我杀了！”慕容渊脑子轰然一响，心口仿佛被什么撕裂一般，几乎要崩裂，“你…你…你…”韩琛欣赏着慕容渊的惊恐，愤懑，颤动，仇恨，嘴唇剧烈翕动。从去年寿宴开始，慕容渊并非真龙天子的谣言就无法平息，原来，这一切，都是乔衡知联合庄氏在背后捣的鬼。而自己，居然一直没有看透对方的狼子野心？夙儿是自己唯一的血脉，慕容渊目眦欲裂，身体暴起，伸出手就要捉住韩琛，可还没有靠近韩琛的时候，他的身子却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落回到龙床上，一双阴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琛，身子剧烈抽动几下，就不动了。见慕容渊没了动静，乔衡知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猛然缩了回去，“少主，他气绝身亡了！”死了？韩琛握紧手中利刃，像个杀红了眼的恶魔，忽然又放声大笑，“死得好！”庄妃听出琛儿的笑声中充满着复仇的快感，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悲怆。琛儿原本就应是北越的帝王，这些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过去了。庄妃厌弃地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慕容渊，他生性阴毒，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他，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死得这么轻松，已经够便宜他了。“乔相，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庄妃的声音不复曾经的温柔，多了一分不同寻常的凌厉。乔衡知胸有成竹道：“娘娘放心，臣早已安排妥当，只要慕容迦出现，就插翅难逃。”“他回来不回来并不重要。”庄妃冷笑道：“一个母亲与人私通所生的野种，如何君临天下？此事已经满城风雨，京城再没有他立足之地了。”不管慕容迦到底是不是慕容渊的亲生儿子，慕容渊一死，慕容迦就永远洗脱不了这个耻辱了，所以，慕容渊必须死。“娘娘神机妙算，微臣佩服。”乔衡知心照不宣道：“如今慕容渊已死，瑜太子大仇得报，臣这就去安排少主登基事宜。”庄妃气度雍容，仪态万方一笑，“乔相做事，本宫一向很放心。”乔衡知是北越股肱之臣，他一人的门生，就占据了北越朝堂的半壁江山，此事有他在背后操控，一切便变得水到渠成。韩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慕容渊死了，固然有复仇者的快感，可今日的母亲，却让他如此陌生。乔衡知走后，韩琛定定地看着母亲，讶然开口，“母亲？”庄妃全然不复曾经的温柔似水和胆小懦弱，了然道：“怎么？不认识母妃了？”韩琛道：“的确，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母亲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逼迫我踏上这条路，其实是母妃的手笔吧？”事到如今，庄妃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坦然承认，“不错，是我，可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如今的韩琛，早已不是过去的韩琛，他痛苦地别过头去，不愿看母亲。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在他眼中，母亲温柔，善良，懦弱，顺从，可今天所见到的母亲，狠绝，厉辣，果敢，威严，判若两人。幕后推手庄妃走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琛儿，你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液，你甘心在韩家做一个人人可欺的庶子吗？你甘心被韩平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永远踩在脚下吗？”看着母亲眼底燃烧的火焰，韩琛心底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愤怒，原来，他一直都被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庄妃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身为人子，你不为枉死的父王报仇，反而贪图安逸，尽想着儿女情长，你是你父王唯一的子嗣，你忍心看着他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韩琛倔强不语，母亲曾亲口教导过他，这一辈子不求他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只要安稳一世就好，可是，同一个母亲，却是如此陌生，陌生得令人害怕。见琛儿悲愤的神情，庄妃并不意外，自嘲一笑，“当年我九死一生从东宫逃出，历经千辛万苦，为了逃避追杀，我沦落青楼，不得不卖笑为生，后来被迫委身韩德维，做了一个卑微的妾室，又终日被贾氏欺压凌辱，你以为，我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