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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喝问,但他与在场几人心中都已猜到,除了最近突然横行修真界的那个神秘大能之外,再无人能有如此千仞高岗般的威压。那近来令不少门派就此凭空消失的神秘大能,竟在此时此刻的凡界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夜空中的声音却只是笑个不停,仿佛在嘲笑他们几人的自不量力,甚至边笑边调侃:“呀,我都忘记感谢薛掌教了。多亏了有你,本尊才能享受这样两个鲜嫩可口的血食。唉……为了心里头那点私欲,这对蠢货可是铆足了劲儿修炼春不老,这才能没几年功夫,就晋阶到了最适合献祭的阶段,咯咯……本尊且笑纳了。”说话间,那声音的主人仿佛还在对此回味无穷。听那话中意思,分明是这神秘大能教了邹曼倩和施曼薇邪术,而教她们修炼邪术的目的,竟是为了养熟到一定程度后,献祭给她自己?就好像人类豢养家禽一般,养肥了就宰来吃。赵坦坦想到此处,再瞄一眼旁边那两具干尸,只觉得恶心欲呕,不由侧过头去。薛逸含得知这便是引他那两名师妹修炼邪术的始作俑者,更是目眦欲裂:“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但害我门中弟子,引她们误入歧途,更令修真界大大小小门派无故消失大半,难道你就不怕做下恶事太多,将来飞升之时遭受心魔反噬?”那声音百无聊赖般道:“若是心正之人,任我如何引诱都不会入瓠。她们有此下场,不过咎由自取。薛掌教其实应该感谢我替你清理了门户才是。至于那些修真门派,咯咯……弱成那般,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还不如让本尊收了他们。”那声音笑得轻盈,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令人心惊胆寒。说罢,那声音的主人便再不理会薛逸含的喝骂,更无视何云宁不时穿插的刺耳笛声,以及岑云鹤苦苦支撑的结界。强大磅礴的威压在场中如入无人之境,穿过剑气与琴音交织的结界,直直扑向赵坦坦所在的方向。薛逸含等人齐齐暗吃一惊,意识到似乎那神秘大能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赵坦坦。一个前清源剑派的年轻辈弟子,已经没有修为,已经与修真界无缘的女子,又为何会令这神秘的化神期大能如此针对,甚至有穷追不舍之势?赵坦坦也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几次遇到这个神秘大能,都免不了要被追杀一回。哪怕自己如今算是脱离的修真界,也依旧逃不过。虽然不记得这位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她内心深处总对这少女的声音,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还曾听过这声音。只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必然是非常非常久远以前的事。再细想下去,神识却又开始疼痛起来。大能的威压在离赵坦坦只差三步处停顿了下来,崔尘仗剑挡在了那里。挽紫剑的神光中,他长身玉立,眸若寒星,如缎的黑发因气劲而激荡,纷纷扬扬地在他身后飞舞。紧抿着薄唇,他果断地令挽紫剑向某个方向刺去。崔尘的修为还未恢复,虽然没有灵力的赵坦坦,已经无法判断他如今的修为阶段,但却能看出他目前的境界绝不会比薛逸含高。挽紫剑这一刺,不过是他在这短时间内判断出来大能的破绽之所在,因而冒险出击。即便这一剑顺利刺中,恐怕也不足以击退大能,顶多只能起到阻挡片刻的效果。但他这番举动,却似乎刺激到了那位大能,威压虽然在他面前暂时停了下来,空中却有透明而轻薄的丝带,裹挟着凌厉杀气袭来。在离他不过半尺距离时,丝带蓦然转了方向,竟如同灵活的毒蛇般,绕着他将他团团围住,转眼间便将崔尘缠绕成了蚕茧一般。而后那暂时停顿的威压,便越过他重重压向后方枝桠组成的防护罩。槐猛的枝桠如同被强力挤压一般,在巨大的威压下逐寸碎裂开来,却又不断有新的枝条缠绕过来,重新护在赵坦坦身周。但槐猛不过是个千年树妖,与化神期大能实力差距如此明显,继续硬撑下去恐怕伤害的是他自己的根本。赵坦坦作为当年能在道基被毁之后,依旧努力靠着天赋和以勤补拙,努力成为到达过化神境界的剑修,本性便并非软弱之辈。不过是千年前那段充满阴霾的经历,令她神识严重受损,至今时不时整个人会浑浑噩噩,但她却绝不是临阵退缩,会靠同伴牺牲来保全自己的人。此时眼见薛逸含几人自身难保,师兄更是被大能的法宝困住,一时脱不得身,唯有槐猛拼死撑在她身边护着她。而但再继续这般撑下去,恐怕槐猛的千年道行就要毁于一旦。她也管不了更多,将手中崔尘给的符箓全都丢了出去,同时喝了声:“槐猛,退开!”血祭符箓炸起几道灿烂火花,并未能令那威压减缓多少。而枝叶已经没多少剩余的槐猛,也并未听话地让开来,依旧顶着大能的威压坚持着,有个细碎而虚弱的声音窜入赵坦坦的耳中:“当年莲乐宫中蒙你点化,却不曾有机会报恩,还眼睁睁看你靠在我的树根上咽气。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得报大恩……我怎能让开,令当年那一幕重现?”赵坦坦怔了怔,却一时想不起当年的莲纹于何时点化过槐猛,便听槐猛又道:“若我今日不幸消散,你便权当从无此事也罢……”说到最后一字,似乎槐猛终于力竭,所有枝桠全都化作齑粉,在月光下纷纷扬扬飘散,唯余一段红纱在空中展开,最后挡了一下大能的攻势。望见那段红纱的刹那,赵坦坦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幅画面。那是一棵新栽于莲乐宫莲池畔的树,细小的树苗风大一点便摇摇晃晃似要折断。拖着一身累赘宫装的莲纹,路过时看到,挥退身后态度恭谨客气,却赶也赶不走、推也推不开的宫女们,令她们远远等在一旁,然后掏出一段红纱绑在了树干上。“可怜见的……这段软红纱曾经降服妖魔鬼怪无数,如今却随着我蒙尘,不如与你相伴,至少能同赏这世间的日月星辰。”小巧白皙的手指,小心地抚了下树苗嫩绿的叶子,低语声似那春日轻拂的风。便是这段曾被化神期大能祭炼过多次的法宝软红纱,成就了千年后的树妖槐猛。千年前的小小细节未曾在那时的莲纹心中留下印记,却阴差阳错有了今日槐猛的投桃报李。赵坦坦终于在记忆深处捕捉到槐猛曾经的痕迹时,最后挡了一下大能攻击的软红纱,也化为稀烂的碎屑。虽然这些年似乎什么样的痛苦,她都经历过了。但在这一刻,看着空中飘散开的碎屑,她的心中还是被猛然痛了一刀般狠狠一痛。从第一次遇见槐猛到现在,他们从未有过多的交集,槐猛一直表现得似乎从前并不认识她,更不曾提过他们在千年前的渊源。她对槐猛的了解也始终停留在,那个曾经被她关在缚妖袋中的老树妖层面。然而这样一个应该是没有太多交集的树妖,却在生死关头毅然选择了保全她。大能的威压依旧潮水般疯狂碾压而来,崔尘给的符箓早已用完,赵坦坦来不及再为槐猛的事多想,自知逃不脱,她索性站在原地,急中生智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四周的威压骤然凝滞,赵坦坦在这短短一息之间,全身被冷汗湿透,她在赌一个可能。“哦?那么,我是谁?”空中的声音仿佛兴味盎然,就像逗弄老鼠的猫一般。赵坦坦低下头,声音轻如蚊呐,似乎说了什么话,却又让人全然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果然就算是大能也未能听清楚她的话,随即又厉声道,“不要妄想耍花招!”赵坦坦抬起头,她哪里能肯定对方是谁,不过是在胡乱猜测,赌对方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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