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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声音却消失了,就如同头顶那颗明月,刚刚还将银光洒满荆宅,现在却被乌云完全遮蔽住了。------------黑蛇如此凝神闭气的站了良久,蒋惜惜还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以为听到的不过是一两点野猫发春的叫声,她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蒋惜惜啊蒋惜惜,枉你还是个捕快,怎么也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捕风捉影了呢。月亮终于从乌云中挣脱出来了,不过它的光似乎昏黄了一点,没有刚才那般清明透彻了,蒋惜惜又朝那轮圆月看了一眼,转过身就准备回屋去,可她刚迈出两步,却突然停下了。“嚓嚓嚓……嚓嚓嚓嚓……”墙边的阴影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那声音很真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砸在蒋惜惜心里,打破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她握紧拳头,慢慢的朝右侧转过头,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墙角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没有束发,长长的发帘垂在头的两侧,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没穿外罩,衣服好像被水浸透了,袖口衣襟处在不断的渗出水滴。她的手指抠着墙皮,一下接着一下,发出连续的“嚓嚓”声音,哪怕指甲断裂了也依然没有停下。“姑娘……”蒋惜惜皱着眉头朝前走了一步,她觉得这女子可能是个癫子,否则怎么会三更半夜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抠墙,“夜里风紧,你穿的又单薄,快回房吧。”“回不去的。”那女子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她没看蒋惜惜,反而将一双手用力的嵌入墙面,更加努力的在上面刨了起来,只听“咯嘣”一声,她的指甲断掉了几根,鲜血从指尖涌出染红了墙皮,看得蒋惜惜都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手指。可那女子却像没有痛觉似的,还在用双手抓向墙面,抓得墙灰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住手。”蒋惜惜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呵斥道,“你不会痛吗?指甲都没了。”那女子慢慢的转过头,露出一张白的发青的小脸,蒋惜惜吃了一惊,因为她看见女子的额头上赫然印着一条黑蛇,那条蛇应该是被人烙上去的,蛇身又黑又粗,裹着难看的花纹,蛇头高高昂起,凶狠的朝外吐着信子。“是谁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的?”蒋惜惜的声线抖动了几下,她又朝前走近了一步,想伸手去揽住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子。“姑娘,你在和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话,蒋惜惜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她面色清冷,表情不多,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她……”蒋惜惜指着前面,却突然把话憋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因为那个头上烙着黑蛇的女子不见了,就像化成了一阵烟儿被风吹走了似的。蒋惜惜望向墙面,发现那上面的血迹也消失了,可是她刚才分明看到那女子的几根指甲都折断了,在墙面上留下了血肉模糊的印记。“姑娘,你是荆府的客人吗?怎么我从未见过你?”身后的女子又发话了,她的语调虽然没有起伏,但是却丝毫听不出不尊重的味道。“我今晚刚到府上,所以姑娘不认得我也是有的。”蒋惜惜连忙答道。那女子略一沉思,“我知道了,刚才看门的小厮来报,说有一户姓杨的人家来投靠荆府,想必你就是杨家大婶的妹子。”蒋惜惜见她气度高雅,谈吐不凡,便知绝非一般的丫鬟下人,现在又听她这么说,便将她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我确实是杨大婶的妹子,姑娘莫非就是荆小姐?”那女子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冲蒋惜惜说道,“这么晚了姑娘为何还不休息,刚才我偶经此处,隐约听到姑娘在和什么人说话,来到这里却发现只有姑娘一人,”她左右看了看,“不知姑娘刚才在和谁谈天?”“我也是睡不着才出来逛逛,没想到经过这里时看到一个黑影,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那人走的极快,一下子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府里的下人。”蒋惜惜含糊其辞的说着,因为连她自己都对刚才的经历半信半疑,又怎么能向这位荆府的大小姐解释清楚呢。“黑影?”荆小姐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疑虑,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了,“姑娘还是不要四处乱逛了,水灾刚过,流民甚多,荆家也难保会被那些贼人给惦记上,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蒋惜惜作了个揖就准备离开,可是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又问了一句,“荆小姐,这佛塔我看着甚好,不知道白日里是否可以前来上几柱香。”荆小姐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望向那座高塔,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外人以为父亲信佛,所以修建了这座塔,其实不然,这塔本是为了祭奠我的生母而建成的,一向只对荆家人开放,所以实在是有所不便……”“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蒋惜惜连忙道歉,但是荆小姐并没有回应她,她凝神望着高墙后面的佛塔,整个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惆怅的思绪中。蒋惜惜不愿再打扰她,她默默的退后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可是荆小姐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姑娘,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否则,每天对着这些雕像上香也不会有半分用处的。”说完,她没再看蒋惜惜一眼,便移步离开。蒋惜惜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背影,心下叹道:这荆小姐倒是个趣人,年龄不大,却好像已经参透了世间万事。她又看了看刚才那个白衣女子站立的墙角,那里还是空荡荡的一片黑,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迎面起了一阵风,吹得蒋惜惜哆嗦了几下,心里顿生几分寒意,这寒越来越深,越延越长,一点一点蹿入骨髓,连佛塔的光都无法将它驱散。------------精卫迅儿蹦蹦跳跳的从新安府的侧门走了出来,史今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俩人刚走出几步,就看到晏娘站在胡同的尽头,凝神看着手里的一方帕子。“晏娘。”迅儿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她面前,勾着头望向她手里的帕子,他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鸟?竟长了一身碧蓝色的羽毛,真漂亮。”史今也走上前来,他看着那方手帕,嘴唇张了张却又慢慢的闭上了,他挠了挠头,然后接着迅儿的话说了下去,“晏姑娘,别说迅儿,就连我长了这么大,也从未见过这种鸟儿,你看它的爪子,红的像血似的。”晏娘摸了摸迅儿的脑袋,然后瞥了史今一眼,缓缓说到,“这是精卫。”“精卫?那个填海的精卫吗?”迅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迅儿懂得还不少呢,”晏娘轻声说道,“精卫填海,看似徒劳无益,如蚍蜉撼树,但她坚忍不拔的决心却比大海还要浩大。”“晏娘也喜欢精卫吗?”迅儿又奶声奶气的问了一句。晏娘没有回答他,她笑眯眯的反问道,“惜惜姐姐不在吗,怎么她不送你去书院呢?”“她有公务在身,被爹爹派到那个什么什么镇子去了。”“玉泉镇。”史今在后面提醒他。“玉泉镇?”晏娘脸色一凛,眯着眼睛望向天空,目光好似要穿透天际一般,“那可是个有故事的地方。”“那里发生过什么吗?”迅儿托着下巴痴痴的等着她讲下去,可是晏娘的面色又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朝他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指,“改天再告诉你,赶紧走吧,当心迟了被先生骂。”蒋惜惜和杨大婶穿过一间间宅院,随着带路的丫鬟来到荆宅的前堂,这屋子建的极其讲究,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屋子里面金顶石壁,绘制着花鱼鸟兽的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织缎柔锦绣的地毯,极尽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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