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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面孔,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梢入鬓,眼尾细长,一双眸子黑玉般透亮。“你要做什么?”蒋惜惜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腾出一只手抓起身旁的被子,遮住自己血肉模糊的下腹。那男子的脸上多了一丝同情,“姑娘,你受伤了,伤得很重,我想先帮你包扎一下,再将你送到医馆。”蒋惜惜警惕的看着男人,这才发现他身着紫衫,腰束金玉带,背负一柄镶着玉石的长剑,一看便不是寻常人物。她心下稍缓:“你不是荆府的人?”“荆府?姑娘说的可是荆云来的府邸?”“你认识他?”蒋惜惜本想再问,却被小腹上猛然蹿起的疼痛打乱了思绪,她轻吸了口凉气,两手死死的抓住男人的手臂,“快,送我去新安府,我有重要的讯息要告诉程大人。”说完这句话,她便眼前一黑,生生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蒋惜惜发现自己负一张宽阔的后背上,在林中穿行着。“这是哪里?”她认出了驮着自己的是那个年轻男人,不禁心生感激。“我的马跑了,所以只能对姑娘失礼了,等走出了这片林子,我便叫上一辆马车,将你送往新安府,不过,”他的语气稍有犹豫,“姑娘能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子的吗?”蒋惜惜咬着嘴唇,手握成拳,“荆云来。”说出这三个字好似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为什么?”“他将看中的女人囚禁在佛塔里,任意凌辱,折磨,还在她们的额头上烙下黑蛇的印记,将她们永生永世标记成自己的女奴,对了,”蒋惜惜突然瞪大了眼睛,“冬香呢,冬香在哪里?”“冬香?昨日我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林中挖坑,便将他们拦下,那几个人看到我之后慌得逃掉了,后来我便在坑底发现了姑娘你,可是当时你身边并无她人,想必那位冬香姑娘并未和你在一处。”蒋惜惜想起身边的那摊鲜血,眼中滴下泪来,“冬香,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对我下手,只在最后要走之时,用刀戳破了我的肚子。”前面的人稍稍回了下头,露出俊朗的侧颜,“姑娘可曾对荆云来说过什么?”蒋惜惜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什么?”“那日我见冬香有寻死之意,便将我小时候在陷阱中困了几天几夜的事情说出来,想借此鼓励她,可说完之后,却发现荆云来竟站在暗室的阴影里,将我的话全数听到了。他当时一言未发出了暗室,从此却也未再对我下手。”“荆云来出身寒苦,说不定曾有过和姑娘同相同的经历,所以对你产生了一点相惜之情。”“或许吧,不过这老畜生作恶多端,等我伤好了,定要将他亲手绳之于法。”蒋惜惜咬牙说道。“你的伤,”那男子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他柔声说道,“姑娘先养好身子,再想复仇之事也不迟,前面就出林子了,我们明日应该就能到达新安城。”“大人,有消息。”史今从书房外面走进来,急急的冲程牧游说道。程牧游放下书卷,“找到惜惜了?”“还没有蒋姑娘的下落,是江南沈家那边有消息了。”程牧游看着他,“怎么说?”“沈家并非寻常人家,已过世的沈骥如曾在朝廷为官,拜大学士。”“我知道,沈大人为官清廉,太祖朝便因疾而告老还乡,不过,这沈家和霁虹绣庄有什么关联吗?”“还真的有,据沈骥如的儿子沈玉棋说,他们当年还未离开玉泉镇时,曾救过一个小女孩,当时她不幸落水,沈骥如正好路过,不顾年事已高,跳进泉湖将她救上岸来,并让她在府上养伤,伤好之后那女孩便离开了,但是将一块玉佩留下作为答谢,”史今朝程牧游走近了两步,属下看过那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晏’字。”“你亲眼所见?”“亲眼。”史今没有半点犹疑的说道。春风如约而至,吹散了漫天的乌云,晏娘站在沈氏祠堂外面,将三杯清酒洒向地面,嘴里淡淡说道,“沈骥如,多年未见,连玉棋都长大成家了,可他见了我却仍然记得,”她扯掉发间的一盏花瓣,“你在那边不用担心,该做的我全都会做,等青天得见那日,定将再来拜祭。”说完这番话后,晏娘五指一拢,将掌心的花瓣捻得稀碎。(本卷完)------------伤“大人,大人,蒋姑娘回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了新安府。程牧游放下手中的信,从书房一路小跑迎向门口。新安府的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横抱着蒋惜惜从车上走下,将她交给满脸担忧的程牧游。“惜惜。”“大人,荆云来……快,去荆府……”蒋惜惜一口气没接上来,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荆云来已经死了,你先不要说话,我这就给你疗伤。”程牧游看见裹在她腹部厚厚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了,忙抱着她朝内室冲去。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送蒋惜惜回来的那位年轻人,“兄弟先稍事休息,我处理完惜惜的事再来谢你。”那年轻人脸上挂着同情的笑,冲程牧游略一颔首,随着众人走入了新安府。“人回来了?”晏娘将最后一针从丝布中拔出,抬眼望向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右耳。“回来了,”右耳肩膀上搭着条白毛巾,漫不经心的说道,“跟着一个英俊的后生一起回来的。”“那人什么样子?”晏娘边说边将丝布抖开,雪白的布料上,一朵血色的花正拼命向外延展着自己的花瓣,那些花瓣就像姑娘们纤细柔软的手指,蜿蜒着,蜷曲着,像在对画外的人发出某种不言自明的邀请。“像是个官爷,穿的人模狗样的。”右耳走近丝布,轻轻那朵妖艳的红花,“哎呦,”他叫了一声,猛地将指头缩回来,“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晏娘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你呀,就是毛躁,这叫亡灵花,可以通向地府,将亡人的魂魄带回阳间。”右耳瞪大眼睛,绕着那朵花跳来跳去,却不敢再靠近半步,“你绣它干什么?”“做屏风,”晏娘将丝布卷起,“你明天到后山砍几株青竹,记住,要选阴山处的苦慈竹,终年不见日光,阴气最盛的那种。”右耳挠挠头,本想再多问两句,怀里却突然被扔入了一卷丝布,“把它收好,我也乏了,先回房歇着了。”右耳忙跟了上去,皱着眉毛挡在她身前,“伤还没好全?你现在虽然不怕火燃,但是那畜生可是几百童灵的残骸凝成的,杀了它,不说自损八百,却也伤了元气,又何必这么拼命?”“你这小东西倒学会关心人了,”晏娘眼睛一眯,用食指轻戳右耳的额头,“去帮我将那官爷的来历打听清楚,那夜我见紫气西来,便发现他不止是新安府的救星,或许将来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程牧游从蒋惜惜的房间走出来时已是夜半,史家兄弟已经蹲在门口睡着了,听到动静后,两人慌忙爬起来,“大人,蒋姑娘她如何了?”“我帮她将伤口处理了,现在她已经睡了。”程牧游的声音平静的有些不自然。“那我们哥俩就放心了。”史今面露喜色,史飞却有点不放心,他盯着程牧游,“只是皮外伤吗?我看蒋姑娘流了不少血呢。”“放心吧,惜惜还算幸运,刀口虽深,却没有伤及脏器,我已经给她用了药,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复。”“哎,我就说蒋姑娘福大命大,你怎么就不盼别人好呢?”史今搂着史飞的肩膀,强行把他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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