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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去,姬偃坐在亭台内,想着这之后她又该去哪儿。离钺,他如今成了谁,或者成了某个动物,她都不知道。想去找个人问问,可又能问谁呢?问阎罗?不,就算问了,阎罗估计也不会知道。毕竟,太子长琴已跳脱轮回,不归阎罗所管了。问飞廉?可飞廉会知道吗?大概也不知道吧。数千年,乌衡也转世了不知多少许了。抬起手,摸了摸鬓边的淡蓝色羽毛,姬偃倒是有点想飞廉和乌衡了。不知这一世,他们在何处。指尖抚过淡蓝色的羽毛,在黑夜中,羽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接着,天空忽刮起呼啸狂风,将瓦片房的屋顶上的瓦片吹得片片作响。再然后,飞廉就来了。感受着亭台外的风,姬偃莞尔道:&ldo;数年不见,飞廉。&rdo;飞廉一点都没变,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沧桑和悲伤,这位背身双翼的神祗从天而降,看着坐在亭台内,早已不是人类,当年让他寻遍神州大地的朋友。&ldo;你去哪儿了?&rdo;姬偃抬头望向亭台外的黑夜和明月,道:&ldo;我也想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为何会被吸纳进一个只有战斗,不见天日的空间之中。与世隔绝这个字在我身上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rdo;飞廉一怔。姬偃笑了笑,不再说下去,而是反问道:&ldo;飞廉,衡儿呢?&rdo;提及乌衡,飞廉眉眼间带起一丝哀伤之意。&ldo;她死了,这一世,我刚才在送她。&rdo;姬偃一愣,慢慢得起身。飞廉问道:&ldo;要一起吗?&rdo;因感应到自己的丁点神力,想着会不会是姬偃,他才会出现于此。没想到,自己倒是蒙对了。姬偃嘴唇有些颤抖,她点点头,道:&ldo;带我……一起……&rdo;世事无常,这四个字真的很对。谁会想到,有一日,待她归来却必须去面对旧友的死亡。飞廉伸出手,眼睛在扫到她腰间的玉牌后,说道:&ldo;阎罗让你做了他的祭司?&rdo;姬偃走过去,将自己的手递到飞廉掌心上,回道:&ldo;是不是祭司,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阎罗大人的这份恩情,姬偃是欠下了,来日总要寻个时间去还的。&rdo;飞廉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江陵。群山之中,河流潺潺,静谧处能听到河流流过的声音。遥远的东海尽头,一个木筏上躺着一位老妪的尸体,她穿了件颜色略旧的古老祭司袍,藏蓝色的。身上铺满了芬芳的花朵,满头银丝的发上也戴着一顶有点枯萎的花冠,她紧闭着双眸,脸上仍带着一抹微笑。飞廉带着姬偃来到了东海的尽头。脚落于地面,姬偃便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来到木筏前,看着躺在木筏上走得十分安详的乌衡,她的眼眶一点点湿润起来。张了张嘴,姬偃踏上木筏,坐在老妪的身旁,伸出手覆上老妪放在腹前的冰冷双手,嘴里轻轻哼着亘古久远的歌谣,那是在庆枫部时,姊月和红玉教她唱的,那时候她一直没机会唱过这首只在葬礼才唱的歌谣。东海的夜风在晚上特别的大,铺满老妪全身和木筏的花儿于海风中纷飞,飞廉轻声道:&ldo;我们送她吧。&rdo;姬偃点点头,嘴里的歌声却未停过。飞廉也上了木筏,手一抬,木筏慢慢向海面游去,随着夜风的吹拂,木筏跟随海中波浪乘风而航行着。一阵风吹过,将老妪胸口前的花瓣全都吹散了,现出一枚乌沉沉的指环。飞廉的手摸了摸老妪的发顶,看着安详的睡颜,从挂在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骨制的埙,埙有点老旧,埙面上有些细微的裂纹,却不影响吹奏出来的乐响。对着埙,他呜呜地配合着姬偃的歌谣吹着,数千年过去,他吹埙的本事倒比过去长进不少,跟着下来,一点都没吹跑音。那歌声和埙响清澈缭绕,在东海之上飘飘荡荡的,直至很久很久才一点点散去。送完乌衡,姬偃跟着飞廉来到这一世他与乌衡所待的家。就离东海尽头不远的地方。隐蔽世外,不问红尘,坐落于群山林野深处的一间小木屋。&ldo;这地方什么时候建的?&rdo;姬偃问道。飞廉半身倚在院里的一块大石上,一只脚垂在下头摇摇晃晃的。&ldo;很久了,算算也有一千年了吧。&rdo;&ldo;下一世,衡儿会去哪儿?&rdo;飞廉摇头道:&ldo;我也不知道。&rdo;魂魄入了轮回井后便自有天数安排,唯阎罗的神力方能推断出他们的降生之地。只是,乌衡的情况与太子长琴差不多,都已跳脱轮回。下一世,她会自行投入哪户人家,他还真不知道。&ldo;数千年,你怎么会音讯全无?&rdo;换了个话题,重新改去问姬偃的事。姬偃无奈地笑了笑,道:&ldo;我也想知道,当年我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rdo;提到当年,飞廉想了想,叹道:&ldo;你死后,离钺的情况一点也不好。他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还没遇见你之前,一句话都不讲,一个人也不亲近,也就我和乌衡的话,他还能听听。其他人,他一个也不理。淣鄂部因你之缘,活下了两百多人,阎罗说这些人本该是死的,可不知为何,生死簿竟出现了改变,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鄂尔玛一直都很内疚,内疚你因他们而死。那个杀了你的女人,在地府过得一点也不好,生前做了恶,死后便受了罚,清算生前罪孽。还有,那名叫红玉的姑娘,当时的确跟我们一起离开的,后来她又去行刺大尧部的族长商垭了,没有成功,被一名叫炤夫人的女人救了下来,之后来找过离钺一次,再后来就没在来过了……&rdo;红玉的事,就算飞廉不说,她也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何模样。为了复仇,宁愿化作剑灵也在所不惜。不过,换做她,或许也会做跟红玉做一样的事。父母之仇已难以放下,更何况是灭族之仇呢?那样惨烈的事,如何能当做没发生过?关于水羽,她倒是一点不在意,即便对方在地府受罚,也跟她没关系。&ldo;他是怎么死的?&rdo;比起这些,姬偃更加在乎的还是离钺当年是怎么死的。飞廉道:&ldo;他的身体一天天在衰老,人类很容易就会死,一生一晃眼就过去了。他死后,灵魂便脱离肉身,去寻下一个能够渡魂的身体了。&rdo;说到这里,飞廉顿了顿,道:&ldo;对不起,当时因为乌衡的事,离钺死前我并没有在他身边。&rdo;姬偃摇摇头,道:&ldo;这不怪你。&rdo;要怪只能怪她……飞廉道:&ldo;他一直问我,你在不在他身边,我……只能说你在他身边,只是他看不见而已。&rdo;姬偃听了飞廉这话,闭了闭眼,道:&ldo;谢谢你。&rdo;虽是谎言,起码是善意的。因为是善意的,所以离钺才会活了那么久。&ldo;我……我想去找他,可我不知道这一世的他是人还是其他东西……&rdo;&ldo;需要我帮忙吗?&rdo;姬偃摇摇头,道:&ldo;你还要去找衡儿,不是吗?&rdo;对飞廉来说,乌衡才该是最重要的。飞廉挠了挠头,道:&ldo;这一世的她是男是女,是人是畜,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了……找起来也没比你轻松到哪里去。&rdo;姬偃道:&ldo;无论她变成什么,你都不会弃她不顾的,不是吗?&rdo;飞廉笑道:&ldo;是啊。&rdo;说着,从大石上站了起来,那对双翼陡然展了开来,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很漂亮。&ldo;……我要去找她了,你呢?你要去哪里?&rdo;姬偃淡笑道:&ldo;去吧,我想到处走走……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了那么长时间,外面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想我该去适应这个世界,一边去适应,一边去找他。你去吧,飞廉。&rdo;&ldo;再会了,姬偃。若有难,便抚摸你鬓边的羽毛,我会来帮你的。&rdo;姬偃朝他微微颔首,道:&ldo;再会,还有,谢谢你,飞廉。&rdo;姬偃再次见到乐无异和闻人羽是在江陵的一家布庄前,他们俩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似乎在逗弄什么。本没那么多好奇心的姬偃正打算离开,那一声声软绵的喵叫声硬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小猫软软糯糯的声音并没有哪里不一样,可它的叫声偏偏让想要离开的姬偃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姬偃就能看到乐无异和闻人羽在逗一只小黑猫,正确来说是乐无异一个人在逗猫,闻人羽则拉开与他的距离,一脸戒备地瞪着那只猫。&ldo;闻人闻人,你快看,它在叫欸!好可爱,软软糯糯的,要不是跑出来了,我一定把它抱回家跟肉包一起作伴。&rdo;乐无异想用手去摸小黑猫的头,可小黑猫却硬是躲开不让他摸。表情有点受伤,乐无异嘟哝道:&ldo;它对我也太戒备了,我又没坏心,只是想摸摸。&rdo;说着,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lso;咦&rso;一声。&ldo;闻人,你瞧,它脖子上好像挂着一块玉玦……&rdo;小黑猫脖子上的确挂着一块玉玦,玉珏面上还有一条细细的血痕。&ldo;嘿,还有一条血纹,很浅诶,看来它是有主人的。&rdo;没主人的小黑猫,脖子上岂会挂上那么一块玉玦?虽说这玉玦的品相不咋滴,说是次品也不为过,可好歹雕工不错啊。&ldo;我……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rdo;闻人羽一看到猫狗小鸟这类长毛的小动物都会害怕,那是暂时无法改变的习惯,就算她平日里如何的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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