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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特想说，他昨天就全念下来了。只是碍于沈氏的脸色，他啥都没敢说。要说沈氏有啥脸色，沈氏又不是何老娘，成天把喜怒挂脸上的，实际上沈氏啥脸色都没有，跟平时一样，可沈念就有这种灵敏直觉，他觉着沈氏不高兴了。沈念觉着，沈氏和他娘好像，以前他娘也是这样，他娘从来不会像外头的妇人那样喜则大笑悲则大恸，他娘从不会对他发脾气，可是沈念就是知道，他娘并不开怀。这种复杂的情绪，沈念并不能用言语完全表达，可是，心里的直觉是不会错的。他依依不舍的送何子衿到门口，说，&ldo;子衿姐姐，你跟三姐姐早点回来。&rdo;&ldo;知道，放心吧。&rdo;何子衿嘀咕，&ldo;估计没啥戏。&rdo;何老娘怒，&ldo;快去快去！考不上回来揍不死你！&rdo;沈念连忙大声道，&ldo;子衿姐姐，你肯定能考上的！&rdo;生怕他子衿姐姐考不上回来挨揍，又后知后觉的补一句，&ldo;三姐姐也肯定能考上！&rdo;何老娘此方大乐，&ldo;小孩子眼睛最灵，阿念的话，一准儿灵的。&rdo;何冽也跟着凑趣，&ldo;考得上！考得上！&rdo;一家子俱都笑了，沈氏叮嘱何子衿三姑娘道，&ldo;别担心，人家考什么谁都不知道，仔细考就是。中午给你们做红焖羊肉。&rdo;何子衿道，&ldo;要是再有鱼圆汤，我肯定考的更有动力。&rdo;沈氏笑斥，&ldo;你再啰嗦，可真要挨揍了。&rdo;何子衿与三姑娘方手拉手的去了考场。何子衿自觉来的很早，便是三姑娘也觉着不晚哪，何家没懒人，起床时间够早，吃饭自然晚不到哪儿去。但……这人山人海的哟……想当年高考也不过如此了吧。这是何子衿的想法。三姑娘的想法是，&ldo;我的乖乖，比庙会都热闹。&rdo;何子衿将小胖手放在额头上，踮着脚尖儿伸长脖子向远处望去，可惜由于身高所限，除了挡前头的人山人海，啥都望不到。三姑娘道，&ldo;这许多人，也只得等了。&rdo;何子衿也没啥好法子，望着前头人海道，&ldo;怎么也不排个队，这般黑泱泱的挤在绣坊门口，也不是个法子呀。&rdo;&ldo;谁不想早一个进去呢。&rdo;想着何子衿年纪小，别给人挤了，三姑娘道，&ldo;咱们站边儿上去，不跟人挤，早一个晚一个的能差多少。&rdo;何子衿也不乐意去挤这热闹，就同三姑娘去清静些的路边了。何子衿四下瞅瞅，还有她认识的人哩，何子衿喊，&ldo;涵哥哥，你也来啦～&rdo;何涵正带着他妹往里挤呢，听到有人叫他，回头见是何子衿，便带他妹过来了，笑，&ldo;子衿妹妹，你怎么也来拜师啦？&rdo;何子衿笑，&ldo;我跟表姐一起来的。&rdo;&ldo;三姐姐来正常，你不是在陈家念书么？&rdo;&ldo;一招鲜，吃遍天。要是能学到一百两的手艺，这辈子的饭碗就有了。&rdo;何子衿笑瞅何涵的妹妹何培培，道，&ldo;要是知道培培来，叫她跟我们一道就行了。&rdo;何涵往绣坊门前的人海瞅一眼，道，&ldo;这许多人，你们在这儿傻站能等到什么时候？你们跟我后头，我带你们挤进去，好排在前头。&rdo;何涵人高马大，很有挤一挤的实力。何子衿道，&ldo;不如劝劝来报名的这些人，还是把队排好了，这么挤，不是个法子。&rdo;都是一个县里的，碧水县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其实大都彼此认识。何涵，&ldo;这会儿都急着绣坊开门考试呢，哪里有人肯听你的去排队。&rdo;几人说着这人山人海的事儿，一时，三姑娘相熟的几位绣娘也到了，其中就有比三姑娘绣活更出众的何琪，何琪个头与三姑娘相仿，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眼底有些发青，想是睡眠不足或是用眼过度所致。何琪带着她妹妹何璇，何璇瞧着比何子衿大些，大家一打过招呼才知道，何璇确比何子衿长两岁。何琪叹口气，&ldo;这许多人，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rdo;何子衿笑，&ldo;要我说，挤也没用，这不是个挤着的事儿。昨儿就报了名的，难不成谁挤在前头就让谁先考，这也就没章法了。绣坊招人考试，定有自己的规矩，说不定接着报名的次序来。报得早的先试，晚的后试。&rdo;三姑娘道，&ldo;这也有理。&rdo;何琪道，&ldo;我听说昨儿还有许多人没报上名的，有许多是来想补报名的。&rdo;何子衿道，&ldo;那也不用急，他们今日报名，定得排咱们后头。&rdo;有个老成些姓李的绣娘道，&ldo;好在绣坊也快开门了。&rdo;许多人都是认识的，尽管今天是竞争关系，但这一大早的来了，有相熟的便聚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好在如今大冷的天，太阳却是好，大家在太阳底下晒晒太阳也暖和。直到日头都出来了，绣坊开门，便是如何子衿所言，完全是按照昨日报名的次序进场。至于补报名的人，要等先把这些来考试的人安排进考场，才能再行报名。何涵将他妹托给何子衿，&ldo;要是进去在一处，顾着培培些，她不如你伶俐。&rdo;何涵完全是顾他妹呀，何培培却早就跟何子衿不对眼，尤其听到她哥说她不如何子衿伶俐，何培狠狠瞪她哥一眼，&ldo;你在外头等就是！我排在前头，才不会碰得到！&rdo;说完，轮到何培培的次序，她睬都不睬她哥，气哄哄的进去了。何子衿噗噗直乐，何涵挠挠头，直叹气，&ldo;烦死！当我愿意带她来呢。&rdo;还不是他娘交待的，非要他送他妹来。何子衿与三姑娘也排在前头，听到喊她们的名字，也便进去了。别说，因为同何培培的次序离得并不远，还真在一起考。三姑娘早就在绣坊兼职的，她的针线自不必说，何况考的针线并不难，何子衿都可应付，只是做得不大好罢了。何培培瞅一眼何子衿的针线，轻哼一声，得意的扬起下巴。何子衿没理她，歪头去瞧三姑娘的针线，果然十分精致。试过针线，还有文化课，何子衿在针线上平平，文化课在碧水县的女孩间都能有个名次的。主要是，这年头，男人受教育的机会都不大，女孩儿自然更低。何子衿这个能背《千字文》《诗经》《千家诗》《论语》的人就成了异数啊，叫何子衿说，她身上的知性光芒简直是掩不住的在发光发亮，照耀世人哪！考官便是李大娘，李大娘没见过何子衿，也知道她的，道，&ldo;我听你祖母说你打小念书，念的真不错。&rdo;何子衿假假谦道，&ldo;不过胡乱认得几个字罢了。&rdo;李大娘笑，&ldo;你要来学手艺，以后就不念书了么？&rdo;何子衿道，&ldo;念书也不在于要天天跟着先生念，只要有心，处处是学问，本就不必拘泥于形式。&rdo;李大娘打量何子衿，十分怀疑刚这话是谁教她的，道，&ldo;你这样的天分，不念书却也可惜。&rdo;&ldo;念了书也不能考功名，倒不如学门手艺安身立命。&rdo;这年头，女人再有学问也不能考公务员。何子衿早想好了，反正她认得字，想看书随时可以看，倒是没有一技傍身，总觉着不是十分有安全感。再说了，她本身也很喜欢绣花呀。能被李大娘这么问几句，何子衿已令其他考生侧目了。李大娘着人给她们姐妹二人发了复试牌子，有人告诉她们复试时间，她们便回家了。倒是何培培同学，由于隔壁这两个讨厌的小明存在：论针线，她拍马赶不上三姑娘；论学问，她拍马赶不上何子衿；论聪明，她好像也不出众。而且，最讨厌的是，她偏分到这个对照组里！于是，何培培同学很悲惨的落榜了。同一个考场的一并出去，何涵挤在前头等着接他妹，见他妹一脸晦气样，连忙安慰，&ldo;考不上就考不上呗，考不上的多了去，不至于为这个懊恼啊。&rdo;何培培两滴眼泪挂眼睫毛上：谁说考不上的多了去？她家隔壁那两只讨厌鬼就都考上了。偏生她还有个往人心口插刀的臭大哥，她哥一见何子衿三姑娘出来，便问，&ldo;子衿妹妹三姐姐，你们考中没？&rdo;何子衿笑，&ldo;还好，题目不难。&rdo;能得复试，三姑娘自然也是高兴的，&ldo;你知道，我本就在绣坊做活，针线上的事总略好些。&rdo;何涵是个心肠宽大之人，何况，他与何子衿是自幼一道长大的，虽然他妹妹没考中，何涵依旧为何子衿三姑娘高兴，笑，&ldo;我就知道，子衿妹妹这么伶俐，一定能考上的！三姐姐更不必说！&rdo;何涵道，&ldo;培培没考上，我娘不大懂绣花的事，她以后要是想学绣花，还得麻烦你们指点她一二了。&rdo;三姑娘笑，&ldo;这有什么，我成日在家就做这个的，培培想来，随时过来就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