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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让我原谅自己,那你也别再欺骗自己。”屠休没有主动凑近对方,只是朝对方敞开双臂。“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肯定能找到根源,拆解这种无解的循环。”他看闻哲的眼神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但他抚摸对方腕骨的动作却带着恳切的讨好,耐心地等待着对方主动靠近自己。“就像不只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吻,你才会主动吻我作为回馈那样。”如同认输的孤狼向豹子露出咽喉,卑微地祈求对方咬断自己的脖子。“而是,我想要你的吻,你也想吻我。”他说。“虽然出发点不同,可结果却一样。”都是一个吻。闻哲想。“你吻了我,我也是同样。”屠休说,“就算定义不一样。”可结果相同。闻哲知道。“可结果一样是:我们亲吻了彼此。”屠休知道闻哲已经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闻哲脑海中的“想”和“要”终于悄然并列。对方说:应该吻他。对方说:他想吻他。可他想要的不止是吻,还有更多。是一时冲动,还是审慎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思考过于繁复,闻哲却忽然不想去思考。屠休更是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以后也不会。他渴求。他追逐。他们所想要的不过是悸动和忘我的瞬间,是彼此眼底只有自己轮廓的刹那。可他们同时也在渴求一切短暂的瞬间,都能被无限延长至永远的办法。可他们却不知道如何固定恒久,更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对方或自己达成和解。就像他们始终不知道应该如何原谅自己幼时的弱小无力,如何原谅自己曾经的过错,以及如何原谅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们都无法与自己所苛求的完美结果达成妥协。征服欲与被征服欲。控制与不受控制。人类的身体拥有的无以计数的神经末梢,能藉由感官体验极致的快感。可是,能单纯依靠感官得到真正满足感的人又有几个?否则大多数人又何必对情感如此执着,如此渴求?大家都如此饥渴,因而变得极其贪婪。等到感官得到满足,自然会愈发渴求思想。谁不是活在虚幻故事里?谁又不是挣扎在现实中的理想主义者?一面贬低。一面渴求。爱恨悲欢。纠缠不休。猎人填平了陷阱,敞开了自己的怀抱,向猛兽献祭出自己。但他们究竟谁才是猎人,谁又是猛兽?界限不知不觉已经模糊。当对方突然凑近自己的时候,屠休并没有藏起自己心底的狂喜与雀跃,反而克制住了迫不及待同样向前的冲动,满怀缱绻的眼底呈现出了些许静待的从容。“闻哲。”屠休唤。闻哲骤停在了仅距对方嘴唇半分的位置,悄然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却无法忽略对方语气中的蛊惑。“现在,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了,一切都由你来决定。”屠休侧头避开了对方的吻,转而凑向对方耳畔,问:“你想吻我么?”闻哲没有回答,却不习惯被对方避开,干脆反握住对方手腕。“还是想要更多?”屠休又问。闻哲依旧没有回答。“没关系。”屠休道,“你现在无法做出选择也没关系。我远比你要耐心得多。我可以等到你愿意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给你时间。”闻哲说,“但我现在想要更多。”“现在?”屠休微愕,而后笑了,“不止是吻?”“不止。”“不止嘴唇?”“嗯。”…………“哇!所以你俩脖子上的瘀痕真的是互相掐出来的!”长惟“看完”不止非常满意于这些八卦,还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真是野蛮!不过太精彩!太刺激了!”“你个老不要脸的!”屠休抱住脑袋,“这破地方就没有隐私权吗?”“你跟我这个‘监狱长’谈隐私权,”长惟大笑,“从逻辑上就说不通吧?”屠休气不打一处来:“说好只是一个名字很长的奇怪治疗设施呢?”“现在你知道‘简称’和‘学名’的差异了,”长惟不无得意,“肯定也明白了创世者缔造域的优势所在了。”“并没有!”但屠休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人在屋檐下”的郁闷了。“瞪我做什么?有本事你自己也弄个缔造域出来,利用域和域之间天然存在的边界就能保护自己的隐私了……等等,”长惟途中一顿,突然发现,“你居然抱着头?你什么时候居然又能动了?看来扰断信号对你已经没用了。不错不错。这学习速度还算对得起你的智商。”“……”对方如果不说屠休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学会”了什么。可他无法确定是闻哲那一桌子冰激凌的功劳,还是眼前这位的功劳。“话说回来,我其实没想到你这小崽子认真的时候,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长惟冲对方挤眉弄眼,“而且一点也不恶心,还都是闻哲最喜欢听的那种。”“他爱听?”屠休惊讶,“我怎么看不出来?”“看得出来才怪。”长惟嗤笑,“闻哲最擅长隐藏自己的喜恶了。”“……”屠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怎样怎样?”长惟再度挤眉弄眼。“什么什么?”屠休一头雾水。“大猫猫是不是很可爱?”长惟问。“大猫猫?”“闻哲大猫猫。”“……”“尤其是你把他逼急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既直白又不讲道理了,甚至会突然挠人。”长惟说,“简直就像猫一样可爱。”屠休略作回忆,很快不得不承认又一个事实,继而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猫猫是种很敏感的动物,你要多注意观察,多关心猫猫。”长惟说到途中就“嘿嘿”怪笑了两声,直把屠休笑得缩脖子,“小崽子,你其实已经算是获得了阶段性胜利。如果继续努力,学习进步,很有潜力。毕竟你能跟他的诡辩打个平手,还能让他答应给你的时间,我非常看好你!”屠休却很不看好自己:“我觉得好难搞。”“好搞还轮得到你捡漏?”长惟嫌道。屠休短暂惊讶,而后露出护食的表情。“你警惕错人了。”长惟道。“万人迷?”屠休更头疼了。“那到不至于。”长惟表示,“不过就像你说的,你们俩个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只是你选择了破坏规则的那条路,而闻哲却固守着底线,谁若胆敢犯禁,他就会施加惩罚,时间一长,他本身已经是规则的一部分了。”屠休颔首。“你点头干嘛?”长惟没好气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闻哲那种待人接物风格堪称温柔的人,说这些话不是想要你附和,也不是在夸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什么?”对方起伏不定的态度让屠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也会被骂。长惟说:“我其实不止担心他,也很担心你。”“担心我?”屠休满脸问号。“我担心你不行……”“我很行的好吗!”屠休立刻打断,“尤其是在床……”“快闭嘴!谁要听你个小崽子说这些个黄色废料?!”长惟差点没忍住给对方脑壳上来一巴掌,嫌弃道,“我是说,你内在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融合,像是性爱依存症,撒娇的小女孩,怕孤单的小男孩,堪堪自控的杀人狂,暴力狂兼被虐狂,宠物狗,孤狼,叛逆期少年,反社会等人格……你什么都融合了,但是你唯独不在乎自己本身,也就是不在乎身体里还有多少属于人的会遵从于道德观念的部分。”屠休无法否认:“闻哲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当然会。因为他对‘人’这个概念尤为执着。”长惟说,“为此他不止会苛责自己,还会苛责他身边的人,这才导致了他孤独且偏执的内在,对绝对公平甚至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太过理智反而只会走向糟糕的结果。”“我知道。”屠休说。“通常情况来说,”长惟继续道,“这种偏执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逼疯。但他每次都能在到达临界值前通过理智规避掉危险。自控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会让人产生恐惧。就像一台高效运转且从不故障的精密机器。”“我知道……”“你知道个屁!”长惟突然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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