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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恭拉沈氏一并坐了,&ldo;这就想这就想。&rdo;沈氏是决心要快些定下闺女的名字,省得给婆婆弄些不靠谱儿的名字出来,婆婆不嫌丢人,她还替女儿不平呢,名字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沈氏软语催促,红烛灯影下,何恭铺开素白宣纸,沈氏挽袖,亲为研磨。何恭柔亮的眼神在沈氏雪一般的臂腕上一掠,提笔落下两行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沈氏轻语念了一遍,何恭搁了笔,挽住妻子一双柔荑,柔声道,&ldo;我们的女儿,就叫子衿吧。&rdo;&ldo;子衿子衿。&rdo;沈氏于唇齿间吟诵两遍,不觉双颊微热。何恭一笑,问,&ldo;娘子说,这名字可好?&rdo;沈氏笑嗔丈夫一眼,&ldo;明知故问。&rdo;她闺名正是青青二字,沈青青。?知音,美人大舅?李深深第二日才知道自己的新名字,从这个名字与亲娘欢快的语气可以判断出父母的感情的确是很不错呐。当然,从现在开始,李深深也要改名了。何子衿,何子衿。心下暗暗念叨两遍,何子衿也得说,她这名字比起那啥&ldo;何长孙&rdo;来真是高大上一千倍不止。何子衿渐渐长大,也明白了何家的一家境况。何家现在当家的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妈,而是曾给她起了个奇葩名字,盼孙子盼的两眼冒绿光的她的祖母,通谷人称何老娘,雅致一些是何家太太,再恭敬一些,叫一声祖母大人也是没错的。祖母大人年不过四旬,模样却仿佛六十,不要说与何子衿的美人儿娘比,便是与她的路人甲爹比,祖母大人实不似她爹的亲娘,那种种老态,倒仿佛她爹的太奶奶一般。自从看清了祖母大人的相貌,何子衿就明白为啥祖母大人对她妈那般不待见了‐‐绝对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啊!看她妈那芙蓉如面柳如眉,再看看祖母大人这张菊花脸,不嫉妒是不可能滴。当然,婆媳不合,还有诸如她爹娘感情太好,她奶看不过眼……或者,还有可能是她外婆家境比起何家略有不如吧。何老娘,何祖母大人,似乎很有些势利眼。反正何子衿就不止一次的从祖母大人那里看到对她以及她娘的鄙视……好在,她娘也不是吃素的,祖母大人不喜欢,她娘也没受虐狂似的死命要讨好婆婆往婆婆那里凑、热脸贴冷屁股啊啥的。让何子衿说,她娘才是个奇人,反正不论祖母大人是啥态度,她娘的日子都过的悠哉悠哉,起码完全不受祖母态度的影响。于是,在她娘这种悠哉态度的影响下,祖母大人似乎……更不喜欢她们母女了。不要说在这个宽袖长袍的年代,便是在何子衿记忆中的前世,婆媳关系不好也是大问题,何况如今?不论何子衿如何想,在抱着何子衿几次亲近未果后,沈氏也不愿再去俯就,直接对何老娘视而不见,全当这人是个死的。照沈氏的意思便是:爱怎么着怎么着呗,反正何恭对她够好,她又不是要跟何老娘过一辈子。至于婆婆搓磨儿媳妇的事,何老娘不是没干过,奈何沈氏生得袅娜,天生一幅弱不禁风娇弱模样,何老娘每次刻薄沈氏,不知为啥,总是不早不晚的给何恭瞧个正着。何恭对沈氏的感情,这么说吧,当初何恭就是偶然见了沈氏一面,便此倾心,哪怕沈氏出身寻常乡村小读书人家,也没能断了何恭的念想,硬是要死要活的央了母亲求娶了沈氏。这也是何老娘对沈氏心有不满的原因之一,何老娘一直怀疑,自己老实巴交的儿子是受了狐媚子沈氏的勾引,才这般鬼迷心窍的。何老娘不喜沈氏,偏生儿子着了魔,若不允婚……丈夫前几年过逝,就这一个儿子,一辈子的倚靠,何老娘真不敢强扭了儿子,只得咬牙切齿的允了。何恭如了愿,夫妻感情也好,可这亲事是如何来的,何老娘每每想起便如同活吞了苍蝇一般,亲儿子不好迁怒,却又如何能看沈氏顺眼?何老娘看沈氏不顺眼,偏生沈氏也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不得婆婆喜欢,初时沈氏不是没想做小伏低的去讨婆婆开心。可这人吧,一旦对谁有了意见,那真不是做小伏低能改变的,沈氏碰了壁,再加上生了女儿后倍受奚落,沈氏也死了讨好婆婆的心,面子上过得去就好。倘何老娘无事生事,沈氏可不是呆子,婆媳几次交锋,何老娘占着天时地利,硬是没讨到半点便宜。于是,何老娘更看沈氏不顺眼。至于何子衿,坐在抓周的小桌子上,外家人都来了,何老娘也没大方的赏给何子衿个好脸色。迁怒啊,这绝对是迁怒。何子衿心下感慨,当然,她也不否认,自己对这个重男轻女,时时叫她赔钱货,曾给她取了个十分丢脸的名字,还要时时给她脸色看的祖母没啥好感。沈氏一身樱桃红的衣裙,面若桃花,一脸柔美的浅笑。她人生得极美,手也巧,何家只是寻常富裕人家,拢共服侍的不过三四人,就何子衿今日这一身小衣裳小裙子,一些针线都是沈氏亲做的,非但滚了边儿,还绣了花,精细极了。沈母抱起外孙女,一面拿个拨浪鼓逗何子衿,一面笑对女儿道,&ldo;亏得你有这样的耐心,子衿还小,长得快,一天一个模样,衣裳精细,也只穿一年罢了。&rdo;何老娘笑,&ldo;可不是么,我也是这样说,会打扮的打扮十七八,不会打扮的打扮奶娃娃。小孩子,一眨眼就大了,哪里用这样的精细活计。&rdo;沈母不过是笑女儿精细,这话,亲母女说说倒罢了,由何老娘这做婆婆的嘴里说出来便有些不中听。何况,何老娘十分嫌弃沈氏没能生下儿子,这事儿沈母不是不知道。只是沈母性子温和,又非口齿伶俐之人,只得抿嘴不言,到底心下不乐。沈氏还没说话,沈氏的弟弟、何子衿的舅舅‐‐沈素已道,&ldo;娘,子衿可是姐姐、姐夫的长女,何况是抓周礼,穿身新衣裳是应有之意。不然,知道的说姐夫家风俭朴,不知道的还得说姐夫慢怠咱家外甥女。不然,怎么这样的大日子,连身新衣裳也不给穿。&rdo;沈素相貌生得,怎么说呢,一看就是沈氏的亲兄弟,据何子衿目测,沈素身高绝对一八零往上,虽然现在像根竹竿,但并似沈氏那般纤弱袅娜,只是眉宇间总有些仿佛,简而来说,那就是天生的发光体,举手投足间便有一种独特魅力。厌屋及乌,便是沈素貌如天仙,何老娘因着沈氏也不能看他顺眼,何况沈素偏生这样话多,愈令何老娘不喜。只是,何老娘看沈素顺不顺眼,沈素也不是吃何家的饭。再者,何氏宗族自诩书香人家,对着亲家,何老娘总要有几分客气。沈素只作没瞧出何老娘的脸色,笑着去逗何子衿,何子衿便奶声奶气的叫舅舅,逗得沈素直乐,转头同何恭说话,&ldo;子衿当真会长,眉眼像了姐姐,鼻梁这里似姐夫,姐夫鼻梁高挺,比姐姐生得好。&rdo;何恭得意且自豪,很大方的夸赞女儿,&ldo;子衿人也聪明,我教她念诗,她还能记得几句,说话口齿也清楚。人家都说,才一周的孩子,少有这般嘴巧的。&rdo;接着又让闺女展示了一番。沈家人都很欢喜,尤其沈家姐弟的父亲沈老秀才拈须笑道,&ldo;阿素阿青念书平平,倒是子衿瞧着有些灵性。&rdo;谁不喜欢漂亮可爱的孩子,何况这是自己的外孙女。两家人说着话,一时何恭的姑母带着儿女来了。何恭的姑母嫁的是本县陈家,陈家是商户,说起来不若沈家这种秀才人家体面,只是,沈家贫寒,陈家富庶,论及实惠,倒不好说哪个更好一些了。陈姑母年纪还大何老娘几岁,不过看面相,却比何老娘显着年轻许多,陈姑母一身绸缎锦衣,金银满头,很是配得起富商太太的身份。沈老秀才却是暗暗皱眉,这年头,商人是不能穿绸的,只是商贾富庶,这些规矩,寻常无人管,亦无人太过计较。沈老秀才却是个拘泥的人,见陈姑妈一介商人之妻便如此张扬,颇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感。陈姑母是带着小儿子陈五郎和次女小陈氏来的,小陈氏衣裙亦是精美,模样也当得起清秀佳人那款,但与沈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这年头,又没啥微调整容,顶多是有钱的用好一些胭脂水粉,穿好一些绫罗绸缎,其他的,就看爹妈咋生了。如沈氏,便是荆钗布衣,那也是清丽出尘;如小陈氏,便是金玉满身,撑死就一清秀佳人。两者差距,实非是人力所及。其实,小陈氏与沈氏差的,何止是样貌。就凭小陈氏进门对着何恭那委屈的一个眼神,何子衿险没给她酸死:俄的娘哪,这屋里的人可没瞎子啊,小陈氏表姑妈你那是啥眼神啊?你对俺爹没啥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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