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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阿舒?”余舒甩甩脑袋,往左看是薛睿,往右看是景尘,俩人都重了影,一个两个四个,晃得她眼晕想吐,张张嘴说不出话,只能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紧皱着眉头,忍住胃里翻腾,司天监的两位大人物都在场没走,她真吐在这里,那就长脸了。薛睿看余舒越来越白的脸,就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于是向大提点请辞:“太书,我义妹正在病中,今晚又被少监大人‘不小心’扭断了手指,且容我先送她回去,安顿好再赶往大理寺。”大提点听出他话里寒碜,扭头看了一眼老脸微红的任奇鸣,善解人意道:“快去吧,今晚是让这小姑娘受苦了,本座那里有上品的活络散,明日让人送去。”“多谢太书,”薛睿点点头,正要去扶过余舒,另一边的景尘却先托起她的手肘,撩开她衣袖,看清她被玉笄固定着,渗了一小片暗红血色的尾指,清瘦的脸上有些失色:“小鱼,你的手”余舒这时候脑子浑浑噩噩的,听不进去人说话,但看到景尘失措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冲他笑了笑,带着安抚。景尘很快就找到罪魁祸首,转头看着任奇鸣,皱眉道:“你把她手指扭断的?”这要是别人质问,任奇鸣还能摆冷脸,但道子身份非同常人,任奇鸣只好尴尬道:“是我一时误会。”听到他承认,景尘目中凌光一闪,这手刚将余舒的手轻轻放下,那手已横空伸出,脚下一缩,眨眼就闪到了任奇鸣面前,两指倏尔成钩,竟是抓向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此突变,众人措手不及,然而就在景尘抓起任奇鸣的手后,一直静立在旁的随侍清风也出了手,掌成刀,毫不留情地劈向景尘手腕,景尘另出一掌相迎,却不放手,两人两手过了三招之后,景尘手腕一拂将清风震开三步,又擒了任奇鸣的手腕,旁观者才回过神,大惊失色,出声制止:“住手”“道子且住手”“景尘。”大提点这最后一声,不高不低,落在景尘耳中,却让他动作一顿,两指夹在任奇鸣小指处,只差一扭,被捉住手腕不能轻易动弹的任少监脸色很不好看。薛睿惊讶地看着突然发作的景尘,要是自己没会错意的话,这人竟是打算扭断任奇鸣的手指“景尘,”大提点两步走到景尘便,一手轻按在他手臂上,“这是做什么。”景尘看了看昏昏沉沉靠在薛睿身侧的余舒,道:“我说过会护小鱼周全,不让人伤害她,他折了小鱼的手指,我也要折了他的。”听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众人哑然,大提点却笑了笑,非但没有制止他,还扭头问任奇鸣道:“你听见了,你折了人家手指,现在人家要折回来,你待作何?”任奇鸣黑着脸,却不寻借口,道:“道子动手吧。”“道子”随侍清风捂着被震伤的胸口上前,伸出一手对景尘道:“道子要折便折小人的,是小人动手折断这位姑娘手指,和大人无关。”“清风退下。”任奇鸣皱眉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今时地位,又岂可做那无赖之态。“大人”景尘看看他们,一时竟不知该断谁的指头好。大提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并不劝阻,刘昙欲言又止,却没出声。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景尘,不必如此,咳咳,任大人也是为你的安危着急,才会错手伤我,我不怪他。”余舒其实并未昏迷,她这会儿脑子还清楚,刚才景尘一动手她就看到了,故意装傻,等到关键时候再开口。说她不怪那位任少监,纯属扯淡,十指连心,这断指之痛岂是一句话就能揭过的,只不过比起这一时解气,日后交恶,她更愿意让这身居高位的少监大人认她一个好儿,而且,她看得出任奇鸣是一个喜好公正,眼不容沙的人,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也一向严格,让他心生愧疚,要比断他手指更让他难受。薛睿低头看看病怏怏的余舒,将她的小心思猜的一清二楚,看她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耍心眼,真不知该说什么。“师叔,”刘昙适时出声道:“我看余姑娘情况不大好,还是尽快将她送回去,别再耽搁了。”景尘看着余舒,见她轻轻点头,犹豫了一下,便松开了任奇鸣,走回余舒身边,正要伸手去扶余舒,就听大提点道:“道子还是先同我进宫一趟,去回禀皇上,余姑娘就让薛公子先送回去吧。”余舒眼皮动了动,悄悄抬手,借着身形遮挡,扯住了景尘的衣袖,开玩笑,她还没和景尘套好词,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不过也奇怪,这大提点应该清楚景尘计都星的秘密,怎么不怕皇帝老子被煞到?就算盈月之后,景尘计都星的威力大减,但就这么冒冒然带他进宫去妥当吗?景尘不知余舒的打算,但不用她开口,他也不会在这时候离开她身边,于是就对大提点摇头道:“我要送她回去,不能和你走。”大提点看看他们,竟没阻拦,而是吩咐了侍卫送他们离开,又派了清风跟随,以免再失了景尘的行踪。几个年轻人离去,楼内很快就只剩下大提点和任奇鸣两人。“太书,依您看,纪怀山是否真同谋害道子的贼人有牵扯?”“是与不是,那就是大理寺的事了,问案不是我们司天监的职责。”“…您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叫做余舒的小姑娘,同道子相处这些时日,却能安然无恙。”“这世上命大的人有很多,呵呵。”大提点转过头,拍了拍任奇鸣的肩头,留下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便负手去了。道子归京,他要尽快将这个消息送进宫中。瑞小爵爷在司天监门外左等右等,总算见到薛睿刘昙他们出来,赶紧跳下马车迎上去,一脸好奇的追问道:“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纪右判和纪家小姐被人押送走了?”此时已经深夜,司天监外静悄悄的连个路人都没有,长寿灯照的人影纤长,一阵阵夜风卷着凉气,余舒禁不住又咳嗽了两声。薛睿皱眉道:“先上车再说。”瑞林不是没有眼色,看薛睿和一个陌生男子一人一边扶着气喘连连的余舒,赶紧跑到马车前掀帘子。好在马车宽敞,能轻松容纳他们五个人,余舒最先被薛睿扶着坐进去,一挨到坐垫便瘫软了,浑身难受的恨不得谁给她一锤子敲晕她,原来从里头出来,薛睿有意抱着她走,可她两脚一离地就想吐,于是硬撑着从司天监走了出来。马车里,刘昙和瑞林坐在一侧,余舒窝在车角,景尘和薛睿一人一边坐着。“睿哥,现在去哪儿?”薛睿一边倒茶去喂余舒喝水,一边报了赵慧家的住址,贺郎中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这会儿去别处请内医还不如找自己人,更何况那一家大小肯定担心坏了余舒,正好回去报平安。景尘手搭在余舒腕脉上,眉头轻轻收拢,将她手腕放在膝上,摸向她腰侧,刚挨到她衣角,就被薛睿按住,抬头对上薛睿防备的目光,景尘不知为何有一些不舒服,但还是和他解释:“我让小鱼配了药丸带在身上,服一颗会好一些,松手。”薛睿听了,却没松开手,虽说刚才在司天监,景尘毫不犹豫地对任奇鸣动手的举动,让他另眼相看,但这不表示他能看着他对余舒动手动脚。景尘见薛睿不让,便翻掌挣脱,谁想薛睿手上也有功夫,手腕一转便又钳住了他的手,景尘手指一翻去弹他手腕,薛睿便握拳相迎,两人互不相让,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上手,以小技搏斗起来。余舒半死不活地歪在那儿,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劝阻。瑞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因为景尘露面之前他就被任奇鸣撵了出去所以不认得,就小声去问刘昙:“这个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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