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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觉得自己脑门上有根筋蹦跶了两下,嘴角僵硬地转过头,朝那嘀嘀咕咕的驼背老伯道:“老伯,您寻我开心呐?”那老伯仰着脸儿,盯了她一眨眼,张口高嗓子道:“你到底说啥啊?”“”算了,她还是回家吧。余舒到底没有找到一篇记载有安武帝的文章,悻悻回到忘机楼,此时正午,看到大白天坐在一楼喝茶的薛睿,还以为是她眼花。“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自从太史书苑的人命案闹到宫里,他哪一天不是早出晚归的。“回来查岗,看你有没有乱跑。”一听就是玩笑话,余舒也不当真,哂笑一声,在他旁边坐下,随手从果盘里摸了一颗红丢丢的油桃,放在嘴边啃掉一块。薛睿听着她“嘎嘣嘎嘣”把那桃子咬的脆响,水声“啧啧”,他视线扫过她嘴唇,清嗓子道:“下午得闲,带你出去游湖可好?”余舒嘴巴停了停,道:“这案子没了,你哪来的空闲?”被她毫不委婉地道明事实,薛睿却不见一点尴尬,面色如常地说:“纪星璇不肯招认,大理寺用刑是有限度的,过犹就成了私刑,违背律制会被御史弹劾,我派人去打听那说书人尚未回复,等这期间,刚好有空散散心去。”余舒点点头,心知薛睿不易,这么大顶的案子,没头没尾落在他肩上,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出错,换成是她,早就暴躁了。“行吧,你说去游湖,那就去游湖。”余舒心里想,他不让她插手纪星璇的审讯,她总能陪他换换心情吧。刚一答应,便见他脸上泛起笑容,不厚不薄刚刚好的嘴唇扬起来,带动的整张脸都精神了。余舒以前也没有发现,薛睿这张脸笑起来格外好看,什么风度翩翩、玉树兰芝,拿来比照他,都不损了那些雅话。“阿舒?”薛睿发现余舒走神,说了几句话她都没应,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下。余舒顿时回神,耳朵尖有点发红,为了掩饰方才看呆了他,便假装“咳咳”两声,拍着胸口,说是被桃子噎了。薛睿二话没说,长臂一伸,就把她手里剩下那半拉桃子拿走了。“唉,别,浪费啊,给我吃完它。”她刚喊完,就见薛睿瞥了一眼那颗被她啃的面目全非的油桃,面不改地放到嘴边“嘎嘣”。这回亲右脸玉狮湖座落在安陵城东,长不过三四里,水深却有两丈,南岸邻着八角的武灵塔,高耸入云,足有十三层。余舒以为薛睿说要游湖,那便是包上一艘大大的画舫,最好再请上几名乐师,吹拉弹唱,美酒佳肴,慢悠悠地淌着水,就在岸旁游走,远眺一番风景。谁知马车行驶到湖岸上,到地方一看,哪里有什么三层楼高的画舫,只见那湖窝处停着一叶两丈来长的木舟,前后三间舱室,泥绿色的船篷,竹篾子编织的帘窗,垂着樱草色的绢帐,入船处摆着两盆青夭夭的姜草,情致极好。等到他们坐入舱中,立在舟头的船夫荡起长桨,划入湖水,再者垂帘煮茶,自有风送清凉,倚着窗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碧波轻浪,余舒才不得不承认,比起薛大公子的风雅,她实打实乃一俗人。薛睿是极懂得享受之人,这舟船虽小,然内里桌凳床榻一样不缺,通通是西晋矮小的式样,除此之外,还能容纳下五六个人,比从外头看着要宽敞。余舒看着对面短榻上叠放的凉枕与被褥,说道:“你这船上,好的都能住人了。”薛睿一面添着炭炉,一面笑道:“让你说着了,暑热时,我偶尔就会夜宿在这湖上,旁人握冰难眠,我到晚上还要加条被子,耳闻夏虫嘘唱,仰头可望繁星,一夜好梦,再惬意不过。”余舒单是听着就觉得羡慕,去年夏天,她北上进京路途中走水路,同样是在船上过夜,但是商船需要赶路,飞快游在江上,风呼呼雨阵阵,睡个安稳觉都难,更谈不上舒服了。“你若喜欢,等到天热,我便带你来湖宿。”薛睿就好像能看透余舒的想法,每一下都能搔到她痒处。果然,余舒高兴地抚掌,“好极,你可别忘了。”她是没多想想,薛睿说要带着她,但他们两个人,一只舟,一张榻,要怎么睡下。早上有一阵雨,下午阳光不强,天气微凉,此时游湖最佳,一转眼就立夏,两岸柳色浓浓,舟行到湖水中央,四周望去尽是浅浅淡淡的绿,叫人心旷神怡。余舒透过窗子看到远处矗立的塔楼,不由好奇问道:“那是什么塔,好高。”安陵城可比小小一个义阳县大多了,余舒置身不足一年,许多地方,都未曾到过,所以连这京都最最有名的武灵塔都不认得。薛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茶炉水沸之前,同她讲起典故:“此塔名为‘武灵’,乃是百年前先皇熙宗在位时修建而成,相传有一日,熙宗夜游玉狮湖,夜深人静时,忽见一道白光降在南岸,光影绰绰显出一个人形,在湖畔观望,熙宗皇帝上前相问,那人转过头,开口威严道——‘朕从琼宫来,见一见后人,去去既走。’熙宗闻言大惊,从中醒来,才知是梦。后诏见夏江易子,询问梦境,竟知那梦中人是圣祖武帝,熙宗是以着令在玉狮湖岸上,建起一座高塔,取名‘武灵塔’,便以圣祖在天之灵下界游走落脚之用。”余舒两手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大安朝历经三百年,明君不少,这位喜欢做梦的熙宗皇帝,在余舒印象里,便是一位明君。“呵呵。”“有什么好笑的?”薛睿看着突然笑起来的余舒,不知她想起什么有趣的。“我在笑,咱们这位熙宗帝,也忒爱做梦,”余舒口里说着大不敬,伸出手指数道,“梦到圣祖算一回吧,他又梦到九天玄女,在大衍试中添加了算科。我还在书苑听说,百年前同朝出了两位易子,之前熙宗皇帝也有梦兆。”她伸着三根细长的手指在薛睿眼前晃了晃,露齿一笑。薛睿瞅着她一口小白牙,心里痒痒,移开目光道:“熙宗在治时,确是有颇多奇人异事,除却两位易子同朝,还出过一位女将军呢。”“女将军?”余舒立即来神,跪坐起来,两臂垫在茶几上,兴冲冲地等着听他讲,若是乱世也罢了,这盛世里能出女将,这本身就是一桩奇闻。薛睿停下没讲,问她道:“想听吗?”余舒的脑袋上下动动。薛睿眼中闪过狡猾:“你先来亲我一下,便告诉你。”“”看她一脸“你这人怎么这样”的表情,薛睿忍住笑意,故意手指着右脸,正经道:“上次你亲了我左脸,这回就换右边吧。”余舒被他这要求气的哭笑不得,心说这人怎么没羞没臊的,逮着个机会就想占她点儿便宜。要说亲他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两人已经不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兄妹关系,两情相好,亲一下又不会怀孕——只不过,看他这么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让她有些郁闷。薛睿瞧着她眼神闪来闪去,脸颊鼓起,精明中带着一丝傻气,他忍俊不禁,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余舒正好瞄见了他偷笑,方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捉弄自己,顿时就恼了,暗自冷笑,脸上却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扭捏道:“那你凑近些。”薛睿本是逗她,谁想到就要得逞,哪里会不乐意,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茶几,他倾身向她,停在尺寸之距,嗅得到她身上荷露一般的清爽之气,视线落在她光滑的额角上,那一圈细细卷卷的绒发,让他心头随之一软,几乎忘了不纯的目的。就在此时,眼前的人儿动了,看到她仰起脸,他便配合的侧过头去,谁知她两手贴上来,竟捧住他的脸扳正,又快又准地亲了上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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