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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邪术?”飞浮糊里糊涂,但她早就习惯江茗经常说些奇怪的话了,又问道:“小姐,你为什么非要去找这柳达啊?宫里不是还有他人能用吗?”
江茗摇了摇头:“那条线藏的深,倘若不是天大的事儿,便绝对不能动。不然稍稍露出马脚,便会被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想要再安插如此死心塌地,又能得消息的,便是难于登天。”
江茗打听了这柳达的踪影,便提前与闻云打点好。她原本也是不想找这闻云的,可乔靳如今在宫里,她又实在是放心不下,往日里富商被皇上“宰猪”的事儿她听得太多,生怕乔靳一不留神就被害了。
江茗也曾想过偷偷将乔靳弄出宫来,但听到江劭那席话,知道这靖文帝是在拿所有伙计的命做要挟,她便不能这么做。思来想去,只能保他在宫里无恙。
另外,便是那跟着去的六个内侍,明面上说是运送货物,帮着闽州那头清点,也帮乔靳看着,以防他们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实际上就是想打探海上航道和生意线头,到时候揽过来自己做,抢了江茗的生意。此事与采办关系直接,交给柳达去做便是最好的。
这小公子的身份,她之前用过一段时日,说是老富商让儿子出来历练历练,其实就是老头子陪着她演戏罢了。一来是因为那时乔靳尚未起用,二来是也给自己将来留条后路。
未过多久,江茗让马车在一处闹市停下,自己和飞浮走了下去。她绕了半圈,最后走到了水码头,进了陈青歌所在的小院。
她原本想着,自己此刻回江府,说不定就要被江衡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反正骂也是骂,多骂一点少骂一点没什么差别,只要能把那婚约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因有了江茗的助资,陈青歌夜里也点了油灯,伏在案前写着东西。他原本可以慢慢来,但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总是不好意思,加上他原本便爱读书作书,便也乐在其中。
见江茗夜深来访,陈青歌想着虽然她如今身着男装,但毕竟还是女儿身,男女共处一室总不成体统。可这屋内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招待,便只好将江茗带到院中。
江茗来意十分简单,她是想借着陈青歌的笔写些东西。
江茗开门见山:“院主可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答道:“京中太和楼与寿谦票号声势浩大,谁人不知?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江茗点了点头,方要再说,却见在外面守着的飞浮转身进来,说了一句:“小姐,世子来了。”
江茗眉头蹙起,殷楚?他来这儿作甚?
江茗抬头看了陈青歌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快声说道:“院主,借你屋子一躲。”
说完,也不等陈青歌是何反应,带着飞浮一溜烟儿就钻进了他那窄小屋舍。
她才方方站定,院外便传来了殷楚的脚步声。
飞浮小声问道:“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江茗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说:“已经入夜了,咱们在这里岂不是要被人多问?”
飞浮“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以前也没见着小姐避嫌,如今这可不就是怕世子看见了?
殷楚已经进了院门,两人再不便说话,一起紧闭双唇,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
只听殷楚说道:“听闻先生辞去那歌坊之务,如今在家专事作书,殷某这才来叨扰片刻。”
陈青歌毕竟之前见过殷楚同江茗一起来过,此刻想到江茗身着男装,定然是不想让人见到,便有心为她遮掩。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殷楚不多言,只说:“今日殷某来此,有一事拜托先生。”
陈青歌只觉得奇怪,以往自己在这院中,没有半个人来叨扰。近日倒好,一个两个都凑在了一起。他只想快些将殷楚赶走,便说:“陈某学无大才,并未有何处可以效劳。”
殷楚也不计较他这幅腔调,问道:“先生可曾听过乔靳此人?”
陈青歌心中愈发奇怪,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此人在山西大旱之时缴资费囊,实为义商,令人钦佩。”
“正是。”殷楚回道:“可先生可知,这乔靳如今却被皇上拘在了宫墙之内。”
“为何?”陈青歌蹙眉。
“皇上的意思,是让这乔靳将大内仓库的部分东西运去闽州,售往海外,以充国库。”
陈青歌听闻之后,回道:“这本是件好事,大内库房是皇上的私库。皇上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帮衬百姓,实乃圣君。”
殷楚笑道:“话虽这么说,可哪有将掌柜的拘在宫中的呢?”
陈青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便问道:“陈某不才,请指教。”
“私库中出的货,要么是泡腐了的,要么是生虫了的,要让这乔靳手下在半年内售出十万两白银,且拿乔靳名下所有伙计的身家性命为威胁。先生当真以为,这是明君所为?”殷楚眉梢一挑,看向陈青歌。
陈青歌久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可他也知道不应妄论此事,便回道:“皇上所为,并非吾等百姓能堪破。”
殷楚踱了两步,晚风吹进院落,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殷楚沉声说道:“我大胤向来注重读书人,当了文官,便是得了免死符。为何?只因读书人有着读书人宁折不屈的风骨。纵观前朝,国难当头时,文谏武用,前方是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将领士卒,后方便是文臣辅佐稳固江山,他们的谏言便是沙场上的风向。武将是大胤的盔甲,文臣是大胤的血肉,而这读书人,便是大胤的风骨。可这太平盛世久了,读书人却失了本心,只想着中举做官,光耀门楣。”
殷楚停住话音,抬眸慢悠悠地看了陈青歌一眼:“只可惜,国若不国,又何处有家?门楣移破,再光鲜的,也不过是铁蹄下的废土罢了。”
江茗心里感叹,这还是在个小院里,殷楚说话就这么直接,也不怕让旁人听了去。但她也清楚,殷楚向来遮掩的好,但凡能这么说话,便是已经打点妥当,甚至连这陈青歌的底细秉性也查的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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