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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或许是隐居的久了,长时间不与外人相交,药童又对他所说多有不解,他便也提不起与之交谈的欲望,心中所学无人可畅谈,心中憋闷,如今见了无忌,他虽也是初学此道,可所展现的能力天分不比常人,而且有些童言童语,虽不正确,但却是给了他另一种角度的换位思考,有时还能叫他脱离以往的思维方式的桎梏,从另一方面来找出解决问题的答案。因此,心下便更是欢喜了。而对于张翠山等人的一直停留,也便未曾在意。素素也只做不知。如此过了半月,常遇春的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为常遇春施完最后一次针,胡青牛道:“已好了八成。此后只需按时用药,待半月后再施一次针便可。”几人听得,皆自欢喜。胡青牛看了看常遇春,又瞧了瞧张翠山与素素,最后望了眼无忌,叹了口气,道:“如今常遇春既已好了,你们也可放心了。明日便走吧!”说完便转身离去。张翠山忙上前道:“胡先生,请留步!”胡青牛转头皱眉道:“现今已过半月了,难道你等还没有休息好吗?”张翠山见胡青牛语气突地冷了下来,心中一惊,道:“胡先生!我们此次前来,虽是护送遇春,但也有一事要求于先生。我三哥十年前遭奸人暗算,手脚俱废,瘫痪多年,如今虽得黑玉断续膏接续了断骨,可经脉受损,到底活动不如当年,不知胡先生可有法子?倘若胡先生能出手相治,我张翠山定一辈子记得胡先生的大恩,胡先生有何差遣,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便是碧落黄泉,翠山也定为先生做到!”常遇春也道:“我知道师伯的规矩,非我明教中人,必不会出手救治。只是,张五侠不同别人,他对我有大恩。师伯可否看在此上,帮上一帮?”“啪!”胡青牛一掌拍在桌案上,桌上杯碟尽皆扫落,碎了一地。蝶谷(下)“他是你的恩人,可不是我的恩人,关我甚事?你倒乖觉,拿我来为自己做人情!你见我几时破过例?”语气中盛怒之意明显,转而又朝着张翠山冷哼道:“我就知道,绝不能再相信你们名门正派的所谓什么侠士,表面谦谦君子,实则比那真小人还要卑鄙!”随后掏出那灵芝药丸的瓷瓶,掷向张翠山,道:“当初说的到好!见我欢喜便送与我,没有半分企图?如今这狐狸尾巴可是露出来了!这药自还你,你尽可以数上一数。我可不曾贪墨你半粒!我胡青牛可不是那等能叫你用一瓶药丸便收买了的人?便是这药丸再如何珍贵,我如今却也不稀罕!你们这就给我滚!以后也别再进我这蝴蝶谷!”张翠山仓皇接住药瓶,急道:“胡先生,您误会了!我虽对你有所求,但当初赠你药丸之时,却是未曾有任何企图。我张翠山自幼承恩师教导,不敢说便是那坦荡君子,却也一直自律自省,实在不知先生所谓的卑鄙从何说起?”胡青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双手握拳,怒目对着张翠山,道:“你们名门正派不是一直瞧不起我明教,称我明教为魔教吗?我道你当初怎地这般好心相助遇春。原来早就有所图谋。知道常遇春乃是我师侄,且性子单纯直率,又重义气。便先相救与他,取得他的信任,叫他将你视为恩人敬重,自然便会带你们来蝴蝶谷。然后又叫无忌这娃娃来取悦与我,博我欢喜。你以为,你们这般,我就回答应你们了吗?”素素不由在心底翻了翻白眼,这胡青牛也未免太能脑补了吧?张翠山听得一愣,全然没从胡青牛这般彪悍的阴谋化中回过神来。常遇春忙辩解道:“师伯!张五侠绝不是这种人,当初若非他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大丈夫虽不畏死,但留着这条命,倒还能再杀他几个鞑子兵。这一路上,张五侠处处护着我,一直耗费珍贵的药材和自身内力为我续命。这其中的真情并非作假,我虽愚钝,但也能感觉得到。”胡青牛嗤笑一声:“我看不只是愚钝,根本就是个呆子,人家利用了你,你却还帮他说话!”素素冷笑道:“胡先生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可没有那等高瞻远瞩,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说我们如何能得知常遇春乃是你的师侄,便是知道。那么我们又是怎么知晓常遇春会在汉水遭元兵堵截,从而前去出手相助,且时间上还掐得这般准?而且,难道我们能与一月前便算计到了这一幕,知道能与常遇春相遇,能到得这蝴蝶谷,所以事先便教无忌辨认药草药理来哄你开心吗?不说我们并不觉得能识得几种药材便能得了你的欢心,便是我们当真便这般觉得,天下识得药材医理的人何其多,我们找个还过得去的大夫过来,也总好过叫无忌这么一个孩子从头再学来吧!”无忌站在一旁,再忍不住,道:“胡先生,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爹爹觉不是这种人。这一路上的相处,我们和常大哥也皆是真心相待。我妈常说,谁对你是真心,对你是假意,你自己心中自然能够感知地到。这段时日,胡先生看得起我,时常与我交谈,教我医术医理,我也很喜欢这些。我自能感知地到先生的好意,也自是真心待先生,真心敬重先生。那么难道我的这些真心,先生都感觉不到吗?”胡青牛愣愣地看着无忌,抿紧了双唇,再不言语。无双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胡先生!无双也是真心想要给你刮胡子,真心想要帮你伺弄那些花草的。只是,无双不会,所以没能刮齐整先生的胡子,反而差点刮到了先生的肉;也没能好好给花草浇水,还淹死了先生的两株芍药。可是,无双真的是真心。”胡青牛听得嘴角直抽,心道:我倒是宁愿你没有这个真心。虽然对无双的调皮捣蛋无奈的紧,但这些年来,胡青牛独自一人,也是寂寞,自有了无双,虽然有时叫他苦笑不得,但到底给他带来了不少欢乐。思及此,胡青牛又看了看自己十分欣赏喜欢的无忌,见他满脸真诚,心下叹了口气。无忌说的对,真心是不会被湮灭的,只要你真心待他人,他人自然能感受得到。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是何等人,胡青牛怎会不知?只是,一时气急,有些被愤怒蒙蔽,口不择言了。但想到他们一直抱着打他主意的心思,又想到当年之事,心下总不免又冷了几分。张翠山看着胡青牛脸色很是不好,皱眉道:“不论胡先生信与不信,翠山绝没有胡先生所说的那般心思,也做不了这般的事。这灵芝药丸,翠山是真心相赠,便是胡先生终是不肯去治我三哥,这药丸先生也大可手下,便当是咱们相视一场,且先生这些时日对无忌也甚是厚爱了。”说完,便仍旧将药瓶搁在桌上。常遇春见了,不由焦急,道:“师伯,你若再不肯。那么,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不要你治了,你去治俞三侠吧!”胡青牛听了,哼道:“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还来说这等话!”“师伯不是有规矩,只要是你不愿,便是你治好了,也能再弄死吗?”胡青牛的双拳又握紧了几分:“我虽然‘见死不救’,但也不会去杀人。不过,你若不要我治,也不并我再动手。你的截心掌还有两成在体内,半途而废比不治更要严重,若你此时放弃治疗,不出七天,伤势必定回转反复,十四天内定会身亡。”张翠山一惊,道:“胡先生,遇春方才的话不算数。此事与他无关。”常遇春忙急着道:“张五侠……”话未说完,却已被张翠山截住:“我三哥虽然不能恢复如初,但却没有性命之忧,还能行走习武。况且我如何能叫你舍了自己来成全我?我一早便说了,这等话你莫要再提!”胡青牛看着他们推推桑桑,冷言道:“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不论是谁,两个我都不治了!”张翠山惊愕道:“遇春是你师侄,你也要如此吗?何况你已费了大半心神,如今眼看便要痊愈了。你自己也说,这截心掌半途而废比不治更厉害,难道你当真便这般铁石心肠?”无忌拉了胡青牛道:“胡先生,李爷爷常说,医者仁心,怀着仁心才能称之为医者,不然他便是玷污‘医者’这个词。你也曾与我说过,医者应心怀天下,悬壶济世。难道这些你都只是说说的吗?你有规矩,咱们现在也不要你治我三伯,三伯的伤,我以后一定想办法治好。如今最重要的是常大哥,你不能救到一半便不管了。”胡青牛甩掉无忌的手,道:“我便就只是说说又如何?我济世救民,可谁来救我,就我可怜的……谁说我救到一半的便不能不管,我想管便管,不爱管便不管!是我师侄又如何,我也不差这一个师侄!何况,是他自己不要我治的。”张翠山和素素还待再劝,常遇春却气道:“是!是我不要你治的。如你这般的人,不治也罢。怪道江湖中人皆说,你性子怪癖,喜怒无常。怪道你至今孤家寡人,没人理你!”这最后一句便是又戳中了胡青牛的另一件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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