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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rdo;监丞退下，戴义将陈宽请入房内，说是帮忙，具体怎么帮，帮到什么份上，还需仔细商量。正德元年，正月十七，上元节休沐最后一日。杨瓒穿上御赐麒麟服，带上写好的奏疏，怀揣金尺，手持腰牌，走进奉天门。今日不上朝，朱厚照没事可做，干脆令中官在东暖阁前摆开架势，再度演练太宗皇帝战阵。队伍中，赫然有三名武学教习，其中之一既是江彬。随旗官号令，号角响起，鼓声隆隆。手持刀枪的禁卫开始列阵。经武学教习演练，战阵大有不同。虽无多少杀气，到底步履齐整，刀枪挥舞得分外有力。朱厚照身着铠甲，手按宝剑，看到此景，不禁热血沸腾。正看得兴起，高凤翔忽然来报，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请求觐见天子，正候在乾清宫门前。&ldo;杨先生来了？&rdo;朱厚照兴致正高，未令众人停下操演，直接将杨瓒请到东暖阁前，一同观阵。&ldo;臣贸然请见，还请陛下恕罪。&rdo;行礼之后，杨瓒即开口请罪。&ldo;不罪。&rdo;朱厚照道，&ldo;杨先生来得正好，可与朕一同观看操演。&rdo;&ldo;臣遵旨。&rdo;杨瓒没着急取出奏疏，站到朱厚照身边，耐心陪天子&ldo;玩耍&rdo;。把熊孩子哄高兴了，事情会更加顺利。顺带了解一下禁卫的训练情况，何乐而不为。鼓声敲响，战阵继续。阵中禁卫更加卖力，看得朱厚照连连喝彩，拍手叫好。杨瓒面上带笑，偶尔称赞几句。直到战阵结束，朱厚照仍不尽兴，还要继续操演，方开口道：&ldo;陛下，臣今日觐见，实有要事禀奏。&rdo;&ldo;杨先生有事，为何不早说？&rdo;朱厚照贪玩，却也知晓事情缓急。当即摘下头盔，令众人退下。君臣走进暖阁，立刻有宫人送上热茶糕点。张永和谷大用知机，不留旁人，亲自守在门前。杨瓒自袖中取出奏疏，恭敬呈送御前。吃完两块米糕，朱厚照擦擦手，翻开奏疏，囫囵个扫过一遍，双眼立即瞪大。&ldo;杨先生，这上面所写俱是实情？&rdo;&ldo;回陛下，俱是实情。&rdo;&ldo;可恨！&rdo;猛的一拍桌案，朱厚照气得双眼通红，发踊冲冠。&ldo;食朝廷俸禄，本该护卫万民，竟敢如此！该杀，全都该杀！&rdo;杨瓒垂目静立，没有出言规劝，也没有火上浇油。等朱厚照发过一通火气，又取出一封奏疏，连带赵佥事翻译过海图，一并奉上。朱厚照气哼哼的翻开，本以为又是地方官员受贿犯法，番商海盗肆意妄为。哪承想，入目的不是藏宝，就是银矿。百余言，可总结为一字：钱。看看奏疏，再看看杨瓒，不过五秒，少年天子由怒转喜。再看海图，盯着几座重点标注的小岛，嘴角咧开，双眼歘歘放出金光。钱啊，这可都是钱啊！&ldo;杨先生，朕欲取之，当如何做？&rdo;银子送到眼前，不要白不要！杨瓒嘴角抽了抽。这位当真是爽直，半点也不客气。&ldo;陛下，藏宝皆在岛上，需有海船方可运回。银矿在倭国，保险起见，当遣人事先勘察，确定无误，才好动手。&rdo;天子直率，他也不好藏着掖着，怎么直白怎么说。是否不符君子之道……反正没外人听见。&ldo;恩。&rdo;朱厚照沉吟片刻，道：&ldo;战船不能调用，被百官知道，朕会被烦死。&rdo;杨瓒表示理解，就此事，奏疏上亦有写明。&ldo;这几名番商有两艘海船，船员齐备，应可出航。&rdo;&ldo;不够，再多找几艘。&rdo;朱厚照摇头，两艘船能顶什么事。&ldo;不是供出了同伙？凡有船者，一律上缴。&rdo;人抓起来，船归自己，船员凑齐，出发探宝，稳赚不赔的买卖。&ldo;陛下圣明。&rdo;&ldo;至于倭国银矿，&rdo;想了片刻，朱厚照忽然一拍手，&ldo;父皇曾命工部铸造各军民宣慰使司金牌，尚未送出。朝鲜使臣求了多次，朕都没答应。如今正好用上。&rdo;&ldo;陛下之意，是铸造金牌下赐倭国，借机派使臣前往？&rdo;&ldo;杨先生觉得如何？&rdo;&ldo;陛下英明。然金牌过于靡费，可否以他物代之？&rdo;给倭人金牌？坚决不成！&ldo;杨先生说得有理。&rdo;朱厚照点点头，大笔一挥，金牌换成石牌，经杨瓒提醒，又觉得费时，干脆换成木牌。&ldo;陛下英明！&rdo;杨瓒拱手。&ldo;这使臣……&rdo;朱厚照双眼湛亮，满怀期待的看向杨瓒。本着&ldo;友爱互助&rdo;的原则，杨侍读&ldo;大公无私&rdo;的推举了谢状元。&ldo;谢卿家？&rdo;&ldo;正是。&rdo;杨瓒道，&ldo;谢郎中博闻多识，于番邦文字多有涉猎。且远见明察，行事极有章法，必能担此重任。&rdo;&ldo;好。&rdo;朱厚照接受建议，令张永送上黄绢。尚在抄录资治通鉴的谢状元，尚且不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又被杨探花坑了一回。长歪正德元年，正月十八，天子驾临奉天殿，升殿早朝。文武百官分列两班，先行拜礼，再进朝议。礼部尚书上天子大婚仪注，言钦天监已测定吉日。&ldo;遵先皇遗诏，陛下垂统万民，当择吉日大婚，承续绵嗣，以固国本。&rdo;朱厚照登基时，虚岁十五，尚没娶太子妃。依传统观点，即便万春、长春两宫已有数名才人采女，少年天子依旧是&ldo;单身&rdo;。遵弘治帝生前旨意，凤印送回尚宝监，后宫大小事由吴太妃掌管。王太皇太后不插手，张太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没有任何权利。然而，由前朝太妃掌管宫务，终非长久之计。为承续宗庙，巩固国本，于情于理，天子都当早日婚配。内宫之事交皇后，吴太妃功成身退，既不负先皇嘱托，也可专心养病。礼部进上的仪注，天子大婚与封后大典并举，款章条列均遵照洪武朝旧制，清楚明白，无一疏漏。大婚程均依圣祖朝规制，避繁就简，不费奢靡。&rdo;&ldo;可。&rdo;礼部尚书话音落下，朱厚照即点头首肯。&ldo;大婚之日，京城百官朝贺，京外官员、各地镇守于府衙三拜即可。不可进献方物奇宝，不得借大典扰民敛财。敢违命者，严惩不贷！&rdo;&ldo;陛下圣明！&rdo;大婚之事告一段落，殿中寂静片刻，文官队列中忽行出一人，身穿青色鸂鶒补服，手持朝笏，腰配朝参牙牌。&ldo;陛下，臣有奏！&rdo;该人面容刚正，长眉入鬓，三缕长髯垂胸，鼻直口阔，声如洪钟，正是刑科都给事中邹文盛。看到言官出列，朱厚照下意识皱眉。奈何人已经站出来，不能无缘无故撵回去，只能压下骤起的烦躁，冷声道：&ldo;卿有何事禀奏？&rdo;如果是挑自己毛病……朱厚照握紧拳头，磨了磨后槽牙，为日后耳根清净，不理他就是。吃过几回教训，朱厚照已然明白，和言官争论，无异于自找麻烦，自找罪受。不理他，冷着他，等他说完，蒙混过去便是。混不过去便拖着。拖上十天半个月，新事压着旧事，一件叠着一件，战斗热情必会冷却不少。做好心理准备，朱厚照严阵以待。未料想，邹给谏不是给天子挑毛病，而是要弹劾同为言官，任职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刘玉！&ldo;御史者，服獬豸，监察百官，当立身持正，铁骨刚直，不欺地下，为强项骨鲠。&rdo;邹文盛平举朝笏，声音在殿中回响。&ldo;刘玉表忠实奸，貌清实浊。巡按北直隶期间，大肆收受贿赂，排除异己。凡与之不睦，定谣诼诬谤，锻炼罗织。陨雹飞霜者不知凡几。&rdo;说到这里，邹文盛陡然提高声音。&ldo;其诽谤同僚，萋菲贝锦，构陷真定府通判两人，保定府治中一人，皆下狱问罪。妄造罪名，致真定府儒学教授、训导蒙冤。&rdo;&ldo;两人蒙不白之冤归乡，清名不存。百姓不明真相，谓其贪渎法，蜚语恶言，谗口嗷嗷。&rdo;&ldo;本为清正之人，竟遭此冤屈，郁愤之下，钱训导成诗于墙，悬颈梁上！其子为父伸冤，被刘玉得悉，遣家人中途拦截，险断其双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