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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美人的反应值得回味。回京以后，养好身体，不妨多来几次。至于现下，为可持续发展，还是收敛些好。一边想着，同巡营的锦衣卫擦肩而过。迎面遇上披袍擐甲，面上犹带杀气的张铭，不禁愣了一下。城外战事已歇，鞑靼非死即伤，弃甲丢盔。这位满脸杀气，身上还带着血腥味，是草原遛马去了？&ldo;张总戎。&rdo;&ldo;杨佥宪。&rdo;朱厚照有权任性，百无禁忌。监军任命三位，总兵官更多出一个。如不是顾卿坚拒，怕也要手握帅印，在营中立起程。&rdo;自始至终都没人想到，该问一问阵前杀敌的边军。天子怀德，以仁治四海，用圣人之道感化蛮夷。说起来的确好听，但在现实中，多数时候却是损己利人。旨意抄送京城，下到边塞，英国公独坐整晚，不停擦拭先祖留下的佩剑，人像老了十岁。张铭看在眼里，却是毫无办法。只不过，狼性难驯，尤其是白眼狼。弘治十五年，北部再次叛逃，这一回，不只杀边关守将，更劫掠沿途村庄，杀伤两百余条人命。奔至隘口，才被边军拦截，留下十余尸体，逃回草原。那一战，领兵之人正是才方。战后请功，奏疏之上，才指挥使仅列末尾。圣旨下达后，内调营州左屯卫，被孙同知压制，郁郁不得志，终含恨而终。此次，别部附庸来投，依张铭之意，压根不该放开隘口，当全部赶回草原，生死由天。被他部吞并仇杀，省得边军再费力气。奈何蓟州是边镇重地，不是张总戎自己说得算。假使顾鼎不反对，顾卿赵榆都点头，事仍不可为。咬定牙关，将人拦住，被科道官参上一本，他倒是无妨，大不了再回北镇抚司，为天子掌管豹房。朝中的老父怕会不得安生，被有心人攻讦。世事无奈。杨瓒教导朱厚照，实在无法，必须要忍。现如今，他和张铭都面对同样的情况。凭一己之力，无法摧毁密结的大网。落入网中，唯一能做的，即是寻到薄弱处，尽力撕开一处缺口，好歹能对得起良心。说话间，两队边军行过。急着去见顾鼎，张铭没有多言，抱拳告辞。杨瓒还礼，目送张铭的背影消失在帐后，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站了片刻，终迈开脚步，向医帐走去。朔风卷过，六角扑面，边塞之地又开始飘雪。路面为新雪覆盖，似铺一层薄毯。人行过，留下浅浅印痕，很快为莹白填满，再不可见。顾总戎归来，顾卿赵榆接手善后事宜，不只杨瓒，谢丕和顾晣臣也变得清闲。拟就名单，写好战报，无所事事。两人翻开兵书，摆开棋局，倒也自得其乐。棋局过半，杨瓒掀起帐帘。顾晣臣倚在榻上，手落黑子。谢丕盯着盘面，眉头紧锁，似被难住。听到声响，两人同时抬头，见是杨瓒，都笑了起来。&ldo;杨贤弟来得正好。&rdo;谢丕忙招手，道：&ldo;帮为兄看看，这一步该怎么走？&rdo;室内点着火盆，官帽上的碎雪瞬息融化。解开领口，除下斗篷，杨瓒走到榻边，俯视错落的棋子，绞杀成一片的战局，不禁摇头。&ldo;于棋艺一道，小弟实不精通。&rdo;&ldo;贤弟莫要谦虚。&rdo;谢丕道，&ldo;家父少有送人石棋，李阁老指点更是难得。这些时日，贤弟的棋艺，总该有几分精进。&rdo;&ldo;这个嘛‐‐&rdo;杨瓒拉长声音，眼珠子转转，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微翘，道：&ldo;兄长这么说，小弟也不好推辞。就此局而言，胜实难，和局则易。&rdo;&ldo;哦？&rdo;谢丕兴致大起，顾晣臣也坐直了些。&ldo;贤弟不妨落子，让为兄一观。&rdo;&ldo;两位兄长不怪？&rdo;&ldo;自然不会。&rdo;&ldo;好。&rdo;杨瓒走近半步，眸光微闪，忽然挥袖，将盘上棋子尽数扫落。&ldo;如此，不输不赢，是为和局。&rdo;谢丕：&ldo;……&rdo;顾晣臣：&ldo;……&rdo;是他们伤得太重，产生了幻觉？&ldo;兄长？&rdo;杨瓒侧头，看看谢丕，又看看顾晣臣，请他落子，已经照办，为何这般表情？&ldo;贤弟果真大才。&rdo;&ldo;多谢兄长夸奖。&rdo;&ldo;……&rdo;他是在夸吗？棋子散落，棋局无法继续。谢丕无奈，只得请杨瓒坐下，亲自倒一盏热茶。顾晣臣伤得最重，脸色苍白，已有些精神不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杨瓒没有支吾，直接开门见山，道出来意。听罢，谢丕顾晣臣互相看看，都现出苦笑。&ldo;两位兄长可是为难？&rdo;&ldo;贤弟所言，为兄也曾想过。&rdo;谢丕道，&ldo;然名单已经拟定，依贤弟之意，顺序的确可改，人却不能划去一个。&rdo;放下茶盏，杨瓒知道，谢丕语意未尽。&ldo;小弟愚钝，兄长何妨尽言？&rdo;&ldo;罢。&rdo;谢丕长出一口气，铺开名单，点出中间几个名字，开始为杨瓒解释。&ldo;延庆知州是兵部左侍郎同族，永宁知县与大理寺少卿连宗，平谷知县同工部郎中是姻亲，昌平同知乃鸿胪寺卿之婿……&rdo;随谢丕讲解，杨瓒神情渐渐变得凝重。&ldo;同窗，同宗，同乡，同榜，同科。翁婿，连襟，表亲。&rdo;&ldo;朝中地方，千丝万缕，牵连不断。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