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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飒点头:“有千年做贼的,没千年防贼的,事情都过去一年半了,再紧的弦也会松,没办法的事。”
宗杭说:“如果漂移地窟能休养生息个五十年,我们一辈子都会是太平日子……”
他低头看易飒:“你希望这样吗?喜欢这种日子吗?”
易飒没立刻回答。
宗杭心里一动:“不喜欢啊?”
易飒说:“也不是……这日子挺好的,就是有些时候吧,有点恍惚,会想着,自己还是三姓的水鬼吗?”
比如今天,她陪着童虹去做了旗袍,一直泡在各色花样、款式和布料里,给各种意见,说得嘴皮子都干了。
再比如上周,宗必胜在公司做了个艺术长廊,美其名曰要熏陶和提升员工的审美,让易飒选择里头的各类墙面挂画,于是她生平头一次要看什么伦勃朗、鲁本斯、提香、莫奈,决定着他们的复制画作要挂在墙上哪个位置。kΑnshu伍ξà
水鬼的身份,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偶尔走过镜子,看见里头的影像,想起柬埔寨时的自己以及那只被扔给黎真香喂养的乌鬼,会觉得整个人有点分裂。
易飒自嘲地笑:“人可能就是这样,颠簸得久了,就想过回归田园的太平日子,田园里待长了,又觉得日子腻味,空气平静,不够刺激。”
又问他:“你呢?”
宗杭说:“说真话吗?”
他沉默了一下:“说真的,很多时候,我希望这事还没了结。”
易飒有点意外:“为什么啊?”
“因为事情如果了结了,我们也就这样了,以后,不会比现在更好了,也许还会越来越糟。”
易飒莞尔。
没错,是这样,现在的日子,其实是最好的:感情正炽,躯体未衰。
“但如果没了结的话,或许还会有希望。就像我们之前虽然一次次涉险,但每一次确实是比上一次了解得更多、探知得更多。如果再多一次和漂移地窟对抗的机会,会不会能找到治愈你的法子呢?”
他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用不着治愈,能帮你多撑几年也行,人就是这样,得了一就想二,我之前想着,能和你在一起,就特别满足了。可是在一起之后,又想要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
易飒站定了不动,低头看灯光下两人偎依在一处的长长斜影,聊这种伤感的话题,跟蚊子被蛛丝网住了似的,越挣扎越绝望,不如趁早飞离……
她忽然瞪大眼睛看身后:“哎呀,叔叔阿姨不见了!”
宗杭吓了一跳:“啊,我爸妈呢?”
边说边张皇回头,恰看到童虹和宗必胜踱着步过来。
两人把这对答听个正着,但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时,童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说:“养个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飒飒关心我们。”
宗必胜说:“可不是吗,当初还不如养块肉,还能炒碟菜。”
……
三江源,夜。
丹增开着摩托车兴冲冲往前赶,车灯在夜色里劈开一道韧直的光亮,而车后座上,搭半爿沉重的羊身。
他是游牧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群搞地质的汉族朋友,那些人挺热情友好的,招待他喝酒,还送了他好多袋装零食,让他带给家里的小孩儿们。
来而不往非礼也,丹增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想拿对等的礼还,却一直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可巧今儿杀羊,他特地留了半爿好的、肥的,想送给汉族朋友们做手抓羊肉吃——心里一高兴,连等到明天都等不了,赶着黑就来了。看書溂
他知道他们驻扎在哪儿,也知道这群人都是夜猫子,绝没这么早睡。
不多时,营地就遥遥在望了,六七顶大帐小帐都亮着灯,帐边停了几辆越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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