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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鹜沉吟片刻,不得不继续低头,请问刘群有什么条件。
刘群这才露出笑容来:“近来我也常与辽边旧人联谊座谈,旧年王势微弱,他们无奈寄命辽边,也都多受慕容部保全恩惠,未尝没有报还之切念。但如今中国壮胜,幽燕复治,才力告急,他们也想自荐王用,襄助社稷。情理两难,近乎大棘城主绝亲取义之决念,我是希望大棘城主能够感于此志,勿以旧年恩义阻隔他们从王归治,否则难免人情两失啊!”
阳鹜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这是公然当面要挖墙脚了。他也不由得忿恨那些同行者表态倒是快,居然已经谈到请刘群出面逼迫慕容儁将他们放行。
“这、这……”
见阳鹜一脸为难状,刘群倒也不继续刁难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知阳君受遣与人,诸多不能自主,这也不妨,我有时间可以等待大棘城主答复。”
说完后,他便站起身来,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刘群自然有充足时间,可是阳鹜却没有。慕容遵已经兵临大棘城,战斗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辽东方面自然也不会安稳旁观,届时一旦也加入进来,三方混战,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于是阳鹜只能匆匆传信给慕容儁,这种事他自然不能做主。其实他内心里,未尝不希望刘群能够也帮他稍作发声,逼迫慕容儁将他的家眷放行。但他也知慕容儁绝非能够容忍之善类,若知他名为求援、实则另有打算,说不定会直接对他家人亮起屠刀。
大棘城方面倒也很快给出了回应,慕容儁表示可以将那些愿意投入幽州刺史府的士人家眷送往徒河,但他也留了一个心计,只是托辞强敌在畔,道阻难行,希望刺史府能够自己派出王师接应。
慕容儁当然是希望借此营造一个王师出兵助他的假象,以此来稍微缓解一下正面战场的压力。同时也是将问题抛给刘群,既然你打算在辽边自成局面,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若连出兵接应这些士人家眷都没有胆量,又谈什么招揽他们效忠?
殊不知他这一回应正中刘群等人下怀,他们正愁没有契机再向外出兵。徒河一战诚然胜得漂亮,但辽边王师数量有限这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没有提前的沟通而贸然有所举动,会将几方内讧的慕容部势力的视线都吸引到他们身上来,或是联手抗拒都未可知。
正好徒河这里也已经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治民渐多,防务方面也有慕容疆等人卒力可用,于是刘群便直接指派徐朗率领麾下王师行船抵达平林口,并在此进行设防。
平林口乃是辽水的入海口,由此水道可以直接抵达辽边腹地,也是温放之整个辽东湾计划的重要支点。只有取得了这里,东西两侧的据点才能达于呼应。
若是往常时节,王师想要获得这样一个据点实在不容易,此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一旦把持于此再顺势控制辽水水道,相当于直接将辽地中分切开,因是慕容部在此处也多有营建。
只是眼下部族陷入更大的内讧,慕容儁的势力被压缩在大棘城周边不得外延,原本驻守在平林口的守军也被抽调回了大棘城,才被王师如此轻松占据。
慕容儁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本意是希望王师能够从徒河陆路东进抵达战场外围,却没想到王师干脆绕过陆上战场抵达了后方的重地,一时间也是叫苦不迭。
无奈他眼下也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凡事只能往好处去想,反正眼下他也乏力分兵驻守平林口,此处落入晋军手中,最起码可以帮他承担一部分来自辽东的压力。崽卖爷田,算不上有多心疼,最关键还是希望能够尽快获得南国行台在法礼上对他的承认。
于是慕容儁只能将一些辽边士人并其家眷送往平林口,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一部分人才助力,同时也催促刘群尽快将他的诉求传往行台。
麾下有了一批可用之人,再加上计划中的几个据点除了平郭以外,已经尽在掌握之中,刘群也担心慕容儁败得太过猝然以至于之后都没有了继续得收渔利的余地,倒也不再拖延,除了派遣使节前往洛阳行台汇报之外,还传言警告慕容遵即刻放弃那个燕王僭称,否则他将有可能联合慕容儁共同对抗慕容遵。
反正你们慕容氏谁是家贼,根本就不是行台关心的问题,但若谁对行台王命不恭,那就是自寻烦恼了。,!
做到的,无非礼书急呈的方便而已,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还要敬待行台诏命。”
虽然刘群这里还没有明确的表态,但也总算是松了一个口子,阳鹜闻言后心中不免一定。他也是早有准备,当即便将一早便携带至此的国书呈送到刘群面前,再作感激拜谢:“大棘城主盼望行台训告,恰如禾苗仰望甘露,须臾不愿等待,还请刘公深念此情,义助成事。待到乱事悉定,及后必有重谢。”
其实对于是否接受慕容儁的重新投效,这段时间里刘群等人也都不乏争论,这其中持坚决反对意见的就是卢谌。
抛开慕容部本身狡诈反复的问题不谈,卢谌认为慕容儁其人单单弑父一桩便是大逆不道:“孝者,天经地义,人伦之本。慕容儁毒手弑父,天理不容,此类孽种,岂可以行台王道章制名位轻许!”
但温放之却有另外的看法,他认为恰恰慕容儁背负弑父这样的恶名,反而可以适当的稍加扶持,慕容部久来标榜尊崇敬慕诸夏章制,所以才招引众多辽边士流为其所用,如今慕容儁是挑战了人伦底线,这也会让他的许多追从者需要承担更多道德层面的压力。
“况且仁义孝悌,是我诸夏表里章制,本就不是边胡久来俗习。禽兽之族,唯凶悍自恃,本就不必寄望能以仁义教化,否则何至于永嘉祸患?白虏弑父,本就无关中国事务,目下短作羁縻,也只因需待诛杀良时,或剿或抚,无关道义。即便于世风有所败坏,受害者也是白虏更多,自此后父子离心,兄弟失和,于我何损。”
温放之秉承的是行台长计以来的作风,从不奢望能以仁义教化四边六夷,我不杀你是因为短期内实力不足或者留下你另有用处,但我绝不相信将你冠带、仁义打扮一番就能对你信重无疑。
讲到承受中国恩惠,南匈奴屠各部那是源远流长,结果首乱于中国的就是屠各部。汉赵刘渊最开始还以汉室血裔自我标榜,这不得不说是种讥讽。
所以跟这些边胡打交道,也实在不必以人伦道德作为取舍标准,根本还是要着眼于实际,你想跟我混可以,先要把你的用处体现出来。
对于阳鹜所言口惠而利不至的所谓重谢,刘群也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稍作表态之后便也摆手道:“我受大将军任用东北,察举边贤本就职责所在。慕容家私事务,我是不便插手,但万年早已背弃行台,如今其子若还要再得行台赏用,必然是很为难。这一点,想必阳君也能理解。”
阳鹜脸色刚刚有所舒缓,闻言后又是老脸皱起:“大棘城主忠义赤诚,乃至于痛除君父,只为能够……”
“边中秽乱,不提也罢。至于肺腑念想,唉,说实话,我又何尝没有匡扶王业、靖平河朔之大志,还不是人生半百,一事无成?”
刘群不惜自嘲,就是在告诉阳鹜一个道理,彼此都是浸淫此边年久的老奸,漂亮话谁没有攒了一箩筐,若止于红口白牙,那也无需废话。
“还请刘公、请使君不吝赐教。”
阳鹜沉吟片刻,不得不继续低头,请问刘群有什么条件。
刘群这才露出笑容来:“近来我也常与辽边旧人联谊座谈,旧年王势微弱,他们无奈寄命辽边,也都多受慕容部保全恩惠,未尝没有报还之切念。但如今中国壮胜,幽燕复治,才力告急,他们也想自荐王用,襄助社稷。情理两难,近乎大棘城主绝亲取义之决念,我是希望大棘城主能够感于此志,勿以旧年恩义阻隔他们从王归治,否则难免人情两失啊!”
阳鹜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这是公然当面要挖墙脚了。他也不由得忿恨那些同行者表态倒是快,居然已经谈到请刘群出面逼迫慕容儁将他们放行。
“这、这……”
见阳鹜一脸为难状,刘群倒也不继续刁难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知阳君受遣与人,诸多不能自主,这也不妨,我有时间可以等待大棘城主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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