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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处机此来可不止是为了丐帮义士，又或者是撒哈林治病，乃是要&ldo;将杨铁心的儿子导回正轨&rdo;，闻言便说：&ldo;你呢？&rdo;完颜康并不理会他，回帐歇息了。马钰伸手拉住了丘处机，低声道：&ldo;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且看看这些义士的伤。&rdo;待众人裹好伤，又诉说遭遇，将完颜康大骂一通：&ldo;尽使下流手段。&rdo;江湖上，下药、迷香、洒石灰之类，是不入流的地痞手段。又说还是帮主厉害，制住了这个小金狗，才营救了他们。洪七公道：&ldo;好啦，幸亏人都安全，明日我们便走。&rdo;叹着气出了帐篷。丘、马二人跟随而出，马钰问道：&ldo;前辈将有什么打算？&rdo;洪七公不答反问：&ldo;你们呢？我看他很不爱搭理你们。&rdo;丘处机道：&ldo;那也不能再让他为虎作伥、残害义士了。&rdo;洪七公道：&ldo;还是我去问一问吧。&rdo;他已经看出来，完颜康对丘、马二人极为抗拒，倒是对自己还能答几句。他也觉得完颜康也不是坏透，谁放到那个位置上都得懵两天，不如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到了完颜康的帐篷里，乌也又在铺地铺，完颜康穿件白色丝衣，赤脚立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乌也硬着头皮，还在地上蹲着，见洪七公过来，扭头仰望，眼睛里透出一点感激来。完颜道康：&ldo;我还有事，你下去歇息吧。&rdo;乌也：……乌也抱着被子，郁闷地走了。洪七公大马金刀地往交椅上一座，拿葫芦来喝了一口酒，才说：&ldo;人已经到啦，都是外伤，养养便好了。你……哎……丘处机说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rdo;完颜康静立着不动，听他说完了，轻轻地道：&ldo;他管得太多了。&rdo;洪七公道：&ldo;这事情是他办得不够地道，早就应该将你们母子接走。&rdo;完颜康道：&ldo;你也不要管。&rdo;洪七公道：&ldo;不闻不问，如何心安？&rdo;完颜康淡淡地道：&ldo;干我什么事？我放这些人，不过是觉得他们还做了点实事，不管他们是不是敌人，是不是恨我。我与你们，本不是一路人。&rdo;洪七公道：&ldo;你本是宋人，若非你母亲改嫁，你……&rdo;完颜康声音变冷了：&ldo;家长里短，不适合您理会，我也不想理会。&rdo;洪七公道：&ldo;没有这件事情，你也不认识我这个老叫花，只当我是个过路人罢。纵你心里有不甘，也该分清是非善恶，我知你心有善念，否则不会放了我丐帮弟子，更不会饶过我们性命。丘处机性急，你也知道他是好人，否则不会与他打这么交道，是也不是？&rdo;完颜康道：&ldo;您为人合我脾性，我才答您‐‐不是。&rdo;洪七公以为他嘴硬，语意轻快地问道：&ldo;那你是闲的吗？&rdo;&ldo;不是，&rdo;完颜康诚实地说，&ldo;因为先前我打不过他。&rdo;&ldo;现在打得过了？&rdo;洪七公大吃一惊，十几根牛油大蜡烛下，仔细地看完颜康，发觉他还是十四、五岁年纪，也不见有精湛武功。&ldo;您也栽了，&rdo;似是知道洪七公在说什么，完颜康又说了一句，&ldo;我不是江湖人，绝不会守江湖规矩。&rdo;所以用起悲酥清风来毫无压力的。洪七公道：&ldo;你这算什么道理？&rdo;吐心声&ldo;打不过&rdo;多么质朴的理由！洪七公见多识广，诚实的人见得多了，诚实到让他手痒想抽的，只此一家。这种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将他脸上的担忧都冲淡了。自打完颜康给了解药，洪七公就一直在猜完颜康是怎么想的。他是武学宗师，又是一帮之主，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粗犷。猜测完颜康诸般自相矛盾的举动，全由身世而来。心中大为惋惜，不想他一错再错。现在好了，问出一个这么让人想打的原因来！全真教正义之士一瞬间成了恃武凌人的恶霸，连自己，也有了欺负小孩儿的嫌疑。洪七公的表情活似吞了黑暗料理。完颜康本是一脸的无所谓，见到他这个样子，脸上现出笑意来，又绷住了。洪七公顺了气，问道：&ldo;你笑什么？&rdo;依旧有点想打，但是这小子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有了点淘气可爱的意思，洪七公又气不起来了。这几天完颜康的样子阴沉得很，与年纪很不相衬，现在笑了起来，弄得洪七公也不那么压抑了。完颜康轻轻摇了摇头：&ldo;老先生问完了？&rdo;口气里颇有送客之意。洪七公又喝葫芦里的酒，灌一大口才说：&ldo;老叫花也不会拽文，便直说了吧。我也不是来做说客，是自己有几句话要对你讲。生恩养恩，原就两难，中间人办事不牢靠，这须怪不得你。可你现在真要有个章法啦，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这件事情稍有差池，你将无地自容。你流着汉人的血，又长在金国，两边不讨好。&rdo;语意十分诚恳。完颜康心道，九指神丐不愧为一代宗师，并非苛刻之人。他想要说话，我便与他谈谈又如何？能有默契是最好，否则对立起来，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想明此节，完颜康忽然当地盘腿坐下了，扬声道：&ldo;乌也，师叔，别装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外面，给我点儿酒吧‐‐&rdo;帐篷外面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乌也有点结巴地声音传了过来：&ldo;小王爷，你又淘气了！&rdo;不多时，带人送了一张短桌，一壶酒，两副杯盏，四碟小菜过来。见完颜康坐在地毯上，无力地劝一句：&ldo;地上冷，说了也不听。&rdo;完颜康捞过一个垫子，垫着坐了，仰起头来看着乌也，那意思：这样行了吗？乌也无奈地道：&ldo;先吃点小菜，我去让他们煮醒酒汤。&rdo;说完才退下。四碟小菜都不多，样子却很精致，五色俱全，装在银盘子里堆得十分好看。完颜康招呼洪七公同食。洪七公抽抽鼻子：&ldo;素的。&rdo;完颜康不客气地先举箸：&ldo;少室山脚下，这样就挺好。&rdo;洪七公也不客气，每样都尝了几口，眯起眼睛来品一品，赞道：&ldo;比得上御厨啦。&rdo;完颜康斟了两杯酒，自捏起一杯，碰了碰洪七公面前的酒盅。洪七公也不拒绝，尝了一尝道：&ldo;这个酒够劲儿。&rdo;完颜康又斟一杯给他，自己也满饮一杯，又斟又饮，连饮了三杯，放下杯子来，手肘撑在矮桌上，支着下巴看洪七公。洪七公毫不在意，也自斟自饮了数杯，看他不动了，说：&ldo;小孩子家就不要喝太多啦，酒多伤身。&rdo;完颜康道：&ldo;不喝不想说话。&rdo;洪七公耐心很好，听他此言很像赌气，便问：&ldo;为什么？&rdo;完颜康收回了手肘，低头又饮了一杯酒，低声道：&ldo;人不对。&rdo;洪七公哑然，想了一想，问道：&ldo;老叫花算是那个对的人啦？&rdo;完颜康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并不接他这个话：&ldo;你我能坐在一起，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以后见面的机会大约也不会多，不如珍惜眼下，老先生要说话，咱们便说说。&rdo;洪七公又饮一杯，道：&ldo;好。这点缘份也确实太巧，倒是难得。&rdo;完颜康道：&ldo;话说得太多，便讨人厌啦。今夜无事，便多说几句。老先生来寻我，一是丐帮的人还回来了，老先生厚道，觉得这也算是一个人情，二是以为我还不须被&lso;锄奸&rso;想拉我一把，三是知悉我的来历，心有不忍。是也不是？&rdo;洪七公舒了一口气：&ldo;正是。你是怎么想的呢？又打算怎么做？你的难处你自己也该知道的。&rdo;完颜康摆弄了下碟子，捏起一只来往前一放，道：&ldo;放人只因他们虽然反金，却不是口上说说，拿这理由逼别人做什么事，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儿自己担着，这很好。至于老先生找上门来失陷了，那就另说啦。&rdo;又捏起另一只碟子与前一只并排放着：&ldo;我也是这样，你们锄不锄奸，都随你们，我也不怕，你们也试过了。&rdo;再捏一只，排成一线：&ldo;我的事情，不须别人操心。路是我自己选的，福我享了，祸我担着。别人不能代我受一切苦楚，就不能对我指手划脚。老先生以为如何？&rdo;洪七公道：&ldo;这倒是也不错。然则老叫花手下许多小叫花，也都是听老叫花的，出了事儿，老叫花也不能代他们死，只好尽力搭救，这一回若是救不回来，老叫花也是无法啦。&rdo;完颜康摇头道：&ldo;他们自己选了听你的话，是死是活，都自己背着吧。我做事也是这般，别人愿意听我的，我便多为他着想，不愿意听我的，也就自便。&rdo;洪七公道：&ldo;这样就说明白啦。&rdo;完颜康道：&ldo;我既开了口，索性讨人厌一回。咱们来说几件事儿，我也将事情捋一捋，好不好？&rdo;洪七公道：&ldo;这是自然。唉，只盼你想明白之后，不要让大家伙失望，也不要让自己后悔。&rdo;完颜康道：&ldo;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担着，有什么好失望后悔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