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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洪烈一噎，不好为他们求情，低声问道：&ldo;你要我做什么？&rdo;完颜康道：&ldo;跟我回陕西，好好地活着。&rdo;&ldo;我是你什么人呢？用什么身份呢？&rdo;完颜洪烈语气越来越强硬，&ldo;你要如何待我呢？软禁我吗？&rdo;&ldo;当然是奉您归陕，好加以保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要轻涉敌国，是您刚刚教我的。&rdo;完颜康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完颜洪烈再反对，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完颜康知道，完颜洪烈不是会轻易赴死的人，与他见一次面，不管说的是什么，只要摆出一个姿态来，他就不会继续绝食下去。到得陕西，他就只有安安全全被&ldo;保护&rdo;起来的份儿了。完颜洪烈沉默了一下，苦笑道：&ldo;我该谢你不曾将我交给汴京，还是谢你没有将我送给仇家？&rdo;他本是极有城府之人，骤然被视若己出的孩子软禁，也难免心境不稳，说出了以前不会说的话。&ldo;我担心得太多，累了，不想再装下去了。&rdo;完颜康痛痛快快地表明了心迹。其实完颜洪烈想的没错，确实是软禁。这是完颜康能想出来的最周到的办法了，放出去，别人不讲，如果郭靖找他报仇，他就死定了。完颜康自己也不会为他再找郭靖&ldo;报仇&rdo;，则完颜洪烈死也就白死了。然而自己心里并不能安。犹犹豫豫，是坐视完颜洪烈作死，消了自己心头大患，却又是与自己的心境不符了。【我早该这么办了！不用畏首畏尾，这感觉真t爽！】完颜康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太久，才到陕西，将完颜洪烈好好地&ldo;奉养&rdo;起来，江南一行所携回的粮种分派下去，寻找有经验的老农研究试种推广。阴阳生算着吉日还未确定吉地，好安葬包老秀才夫妇，汴京又传来消息‐‐金主将仆散安贞下了狱。这是完颜康半个军事启蒙老师，国之贵戚，战功赫赫，忠心耿耿，金主却将他下狱，这令完颜康心中十分震怒。救是不救？如何救？完颜康踱起了步子。作者有话要说：完颜洪烈：……我就催个婚啊！你至于吗？宣心学仆散安贞已被下狱，金主是铁了心要弄死他，是不要想通过劝说来让他无罪释放的了。尤其说话的人如果是完颜康，只会促其速死。除非完颜康再次亲赴汴京，开武侠挂。考虑到这两年来他经常处于脱岗状态，再次涉险，怕是所有人都要崩溃了。他还将完颜洪烈给带到了陕西，如果自己走了，完颜洪烈会不会趁机跑掉，这谁都说不好。完颜康停下步子，静坐良久，认真地问自己：心里真的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救仆散安贞吗？【并没有。】明白心迹之后，完颜康不再作挣扎，不再去担忧&ldo;别人会说我没有尽力&rdo;又或者&ldo;眼看猪对手作死，我自收好处，自己会骂自己虚伪&rdo;一类。袖着消息，去见完颜洪烈。完颜洪烈一身便服，看起来比在江南的时候更白净了一些，却也显得有些单薄憔悴。看到他来了，微一抬眼，便只管看眼前的棋局了。完颜康在他对面坐下，同观棋局，看着看着，忽然一笑：&ldo;不是每一个残局都是逍遥珍珑。&rdo;完颜洪烈疑心顿起，逍遥珍珑是个什么残局，自己为何没有听说？忽都突然提到它，有什么意思呢？完颜康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完颜洪烈没忍住，扫了一眼，也惊了一下：&ldo;这？&rdo;又抿住了嘴。完颜康没有收回字纸，问道：&ldo;山河表里潼关路，住得可还习惯？&rdo;语气十分礼貌，全不似牢头。完颜洪烈目光自纸条上收回，自嘲地笑笑：&ldo;这是关心我吗？&rdo;完颜康诚恳地道：&ldo;我希望您住得舒服些，能想开些。&rdo;&ldo;呵呵。&rdo;侍童来收了棋盘，奉上茶具，完颜康沐手执壶，濯茶盏、调茶膏，沸水注建盏，盏内云雾翻滚，渐成山河之态。完颜洪烈慢慢看着，忽然道：&ldo;你志向不小。&rdo;完颜康放下壶，擦擦手，颔首道：&ldo;不错。&rdo;多少解释的话，全咽了下去。完颜洪烈以手支颐，目含讥诮：&ldo;可是要收天下人心，要令仕林心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rdo;完颜康沉着地道：&ldo;对。&rdo;望着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养子，完颜洪烈忽然心头一动，试探地道：&ldo;你突然与先前不一样了。&rdo;完颜康道：&ldo;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你教过我一些，大哥也教过我一些，我总是容易顾此失彼，有时候却又两者叠加，愈发患得患失。如今斩破迷障而已，&rdo;他目光灼灼，认真地看着完颜洪烈，&ldo;先前是我太小器啦。做事呢，总要找个理由，不止是给天下人看，还要说服自己，你这般做，便是好人。好些选择，看似牺牲良多，其实手上点尘不染而能尽得其利。&rdo;完颜洪烈原本便心有所感，此时亦颔首道：&ldo;你势力大涨，没有那么多顾忌了。&rdo;完颜康一怔，旋即大笑：&ldo;不错不错！若非如此，我也放不下那许多顾虑，难得看清自己的心。我说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原来如此。可也没什么，看开了就是看开了。&rdo;完颜洪烈想了一下，也是明白了，开口道：&ldo;我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rdo;你真的并不想伤我？又顿住了，忽然觉得养子其实并没有看得十分明白。真个看开了，哪里用管自己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有了可以周旋的余地了。完颜康低语一声：&ldo;世间安得双全法。&rdo;完颜洪烈重复一句，只觉这七个字里，含意无穷，恨意悠悠。品味再三，忽然道：&ldo;我从不后悔。&rdo;完颜康双手奉过茶盏：&ldo;世人总是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敬你不回头。&rdo;完颜洪烈坦然接了，问道：&ldo;老驸马的事情，你不要冲动。&rdo;&ldo;情份到哪里，我便做到哪里。他的人，我救不得，他的子孙，总还能保全一二。&rdo;&ldo;大好的机会。&rdo;听完颜洪烈这么说，完颜康不禁莞尔：&ldo;那个人在，总是会给大家很多机会的。&rdo;完颜洪烈亦笑，品尝不语。心道，我却总有离开之日。完颜康不管他心中如何想，略坐一会儿，便辞出。召来密探，传令至汴京暗桩，令其再探仆散安贞情状。他自己，却召来府中文士，先与他们讨论一事，此事才是令他走不脱的根本原因。南宋之行，完颜康不止是看作物耕种，采买良种，也暗中观察南宋之国计民生，山川地理，军事布置。虽不能得其详情，也隐约有了些体会。更有不断安插入南宋的暗桩，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着情报。南宋朝廷虽有种种离奇之举，但因为破国之痛太深，凝聚力还是很不错的。当今的南宋皇帝，是理学的脑残粉，受史弥远的影响，笃信理学。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皇帝丞相喜欢的，足以带动风潮。何况作为一个脑残粉，赵昀力推将理学作为官方认定的正统学说。理学之风在南宋渐厚。完颜康对理学的了解并不十分深，他本就对儒家学说没有时人这么推崇，何况是儒家流派之一的理学？然而他却知道，被官方推崇的理学，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和效果！再者，南宋有了一个核心的学说，聚起一大批的理学信徒，增加了凝聚力。同时，金国有近百年的开科取士的传统，山东曲埠的孔府，还在金国的控制之下。便是西夏，也是崇儒百年，甚至将孔子奉为文宣帝。相较之下，自己这个割据军阀，看来只是靠拳头大！这是不行的！马上打天下，岂能马上治天下？这件事情，早在初到陕西，完颜康便心有所感，日子紧巴巴的时候还要自掏腰包建学校，就是考虑到了这些。但是一切初建，腾不出手来。直到现在，金国四处漏风，蒙古正在西征，西夏成为盟友，南宋还在盯着金国。完颜康地盘扩大，民生有所恢复，便将此事提上了议程。仕林之心，哪是这么容易收的？总要有点干货，才能让人愿意听。否则便是再强势，辩理辩不过对家，想当脑残粉都没得夸你，岂不尴尬？在做学问方面，自己新开一派，完颜康还没那么大脸，也没这么大本事。好在他有作弊器，开了的不仅是武侠挂，还有穿越挂。自己对抗朱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还有一个人，是绝对可以的。王阳明！阳明心学，实乃对抗程朱理学之不二法宝。虽然完颜康对阳明心学懂得也是皮毛，但是心学早已有之，他前世读书时，好歹也死记硬背了一些考点，至少知道&ldo;天理即是人欲&rdo;。穿越之后又学的是经典的儒家典籍，整理出一个粗疏的轮廓来，倒不是很难。在江南的时候，因为见识到了赵昀拼命卖理学安利，他便开始打腹稿。回到陕西，便落在草稿上。至于更完整详细的心学体系，&ldo;我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吗？&rdo;当然是交给底下人去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