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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西洋宪章是一头大象,它象一棵树,象一条蛇,象一堵墙,象一根绳,就看瞎子摸着它身上的什么部分。
&esp;&esp;轴心国的宣传机器嘲笑它那套吹嘘自由的好听话,举出仍在受奴役的印度和马来亚为证;指出堕落的美国人的怯懦,他们回避任何战争的诺言;然后得出结论说,它不过是虚声恫吓,用一惯假虔诚的盎格鲁-撒克逊式的伪善装扮起来,以掩饰其对“世界新秩序”的无可奈何的仇恨,而这种建立起来的世界新秩序是一千个大西洋宪章也无法使之倒退回去的。
&esp;&esp;在美国,掀起了一阵大骂,说罗斯福已经秘密地把祖国投入了帮助英国的战争,同时也掀起了一阵欢呼——不过没有那么响——说它是从大宪章1以来人类为光明而斗争的最辉煌的文献。
&esp;&esp;1大宪章,一二一五年英国贵族逼英王约翰签署给予贵族某些权利的文件。
&esp;&esp;英国的报刊暗示,阿根夏湾的成果要比这份精采的宪章多得多;但是目前除此之外,其他都得保密。
&esp;&esp;俄国人欢呼罗斯福和丘吉尔在一艘战列舰上的海上会谈,说这是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的胜利;并且暗示说,开辟欧洲的没有提到这样的计划,有些令人失望。
&esp;&esp;哪一种反应也没有在明斯克被禁锢的犹太人中间引起的反应那么强烈,那么盲目。
&esp;&esp;德国人没收了他们的收音机。谁还有收音机就要判处死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他藏在顶楼里的一架小收音装置中,听到了不完全的俄国人的广播。他高兴地散布了这个故事,说罗斯福会见了丘吉尔,说美国已经对德国宣战!这个虚假的故事在犹太人居住区所达到的效果如此奇妙,如此起死回生,使人们不禁怀疑,对于受苦受难的人们,弄虚作假说不定有时候是必要的止痛药。
&esp;&esp;明斯克的犹太人的精神最近已经破碎。德国人来了之后,他们听天由命,被赶到几个街区聚居,被迫去登记找工作,遭逮捕受虐待,忍受着暴徒的袭击,甚至可能是枪杀。这是一个“波格隆”1的时代。可以料想德国人的波格隆可能非常坏。
&esp;&esp;1“波格隆”:俄语,指帝俄时代经常发生的对犹太人的摧残、蹂躏。
&esp;&esp;但是犹太人经历了波格隆,活了下来。
&esp;&esp;于是有一天晚上许多灰色卡车开进了犹太人居住区,穿罕见的黑色制服的德国兵把两条主要街道两旁的居民,挨门逐户赶了出来,装上卡车——他们宣布,要重新安排住屋。有些德国兵很粗暴,有些很有礼貌;他们推着、催着人们走上卡车。其他街上的犹太人,都躲在上了闩的门后,战栗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发生的事——据出没在森林里的游击队员的报告说——是如此可怕,如此不能令人相信,以致明斯克的犹太人一直理解不了。这些灰色卡车开出去五英里,到了村子外面的一个森林里。在一个月光照耀的峡谷,德国兵命令人们下了卡车,叫他们一群一群地排好,然后开枪把他们统统打死——包括婴孩和老人——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大坑,埋上沙土。
&esp;&esp;在沙土地挖这个大坑的农民亲眼看见了这个景象,游击队员的报告这样说。德国兵把他们集合起来干这个工作,然后命令他们回家去,不许逗留或者谈起挖坑的事,否则就枪毙。然而还是有几个人从树木之间溜了回去,看见了德国人干的事,于是他们把屠杀灰卡车上的“齐德”1的事告诉了游击队员。
&esp;&esp;1“齐德”:俄语,对犹太人的轻蔑称呼。这个故事,对于被困在向莫斯科挺进的德国军队后面三百英里的明斯克的犹太人,是一个难以形容的打击。德国兵已经在因为一些细小冒犯事故,简单马虎地审讯一下就枪毙人了。这些牺牲者的肿胀发臭的尸体,以及被捕的游击队员的尸体,在广场上吊着。这种事情,在战争期间是难免的。可是这种显然是随随便便地把两整条街上居住的所有的人——孩子,妇女,老人,所有的人——突然屠杀,超过了他们最大的恐惧:德国人不能干比这更可怕的事了。这个故事要么是神经质的夸大,要么也许是真的——随着报告一点点地传开,人们开始相信了——那德国人真是比最可怕的谣传所描绘的还要坏。
&esp;&esp;然而的广播,使杰斯特罗也有点担心了,这就是他为什么同意走的原因。
&esp;&esp;这个妙计象魔术那样见效。娜塔丽订了去苏黎世的飞机票,弄到了出境许可证。一个星期以后,她就和杰斯特罗博士飞到了瑞士。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他没有象她那样,得到瑞士当局的正式批准可以呆十天。发给他的文件只简单说明他是为了路上安全陪伴一个病人,娜塔丽打电话给苏黎世的奔奇-泽尔斯顿,告诉了他这件事。奔奇说,他们最好就这么样,就以此为,别再想更好的运气了;他们到了之后,他会照顾埃伦的。
&esp;&esp;苏黎世机场熙来攘往,干净得发亮,这情景简直使人吃惊。大开门的商店里塞满了精美的服装、手表、瓷器和首饰;还有一堆堆盒装的巧克力,美味的糕点,新鲜的水果。娜塔丽一边向泽尔斯顿的汽车走去,一面咬着一只大黄梨,快活得轻轻地哼起来。
&esp;&esp;“啊哟,这只梨啊!我的天哪,”她说“法西斯主义多么丑恶!战争多么讨厌、愚蠢!欧洲是一个富饶的大陆,为什么这些血腥的笨蛋一次又一次地让它荒芜?只有瑞士人才是聪明的欧洲人。”
&esp;&esp;“是啊,瑞士人是聪明的,”泽尔斯顿叹了口气说,一面摸着他那把胡子;这把胡子还是那么光润整齐。可是他脸上的其余部分却显得苍白衰老,好象有病。“你那位潜艇战士怎么样了?”
&esp;&esp;“谁知道?还是在太平洋里冲来冲去吧。你有没有目睹过一场更疯狂的婚礼?”娜塔丽转向杰斯特罗,她的眼睛一下子摆脱了痛苦呆板的表情,又变得原来那么调皮和神采奕奕了。
&esp;&esp;“是奔奇签的结婚证书。奔奇,你是不是对苏黎世比对里斯本更喜欢?”
&esp;&esp;“我不愿意去想正在阿尔卑斯山那一边折腾的那八千万德国人。不过至少这些高高的阿尔卑斯山真不错——到了,就是这辆红色的雪铁龙——那些流亡者的悲惨情况这里也有,娜塔丽,不过不那么明显,不那么厉害。在里斯本,那真是太可怕了。”
&esp;&esp;他们的汽车驶上公路的时候,埃伦-杰斯特罗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护照送到领事馆来给你?”
&esp;&esp;“或者你们回去的时候来取好了。”
&esp;&esp;“可是我们不回去了,亲爱的,”娜塔丽说。“埃伦,把你的手绢给我,我的脸上全是梨汁了。我真希望能在梨汁里洗个澡。”
&esp;&esp;“我就这一条手绢,”杰斯特罗说。
&esp;&esp;泽尔斯顿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条手绢,递给了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回去了?”
&esp;&esp;“我的叔父和我准备跳上从这儿开出的第一列火车,第一架飞机,或者山羊拉的大车,只要它是开到可爱的老家美国去的。奔奇,很明显,我不能在电话里告诉你这些。可这是这趟旅行的全部目的。”
&esp;&esp;“娜塔丽,这办不到。”
&esp;&esp;“到底为什么办不到?”
&esp;&esp;“埃伦能通过瑞士的移民检查,是我作了保的。我还得把他送回那儿去。他没有过境签证。”
&esp;&esp;等了一会儿,坐在汽车后座的杰斯特罗博士用低沉可怜的声调说:“我想怎么会那么容易呢。”
&esp;&esp;“奔奇,就是野马也不能把我拉回罗马去了,”娜塔丽起劲地说。“我不愿意在那里生孩子。就这么回事。你也得想个什么办法帮帮埃伦。现在他已经到这儿了。他的护照象金子一样可靠。我知道你能解决的。”泽尔斯顿一面开车,一面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摸摸胡子。
&esp;&esp;“好吧,你们这是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吧。”
&esp;&esp;“我有十天呢,”娜塔丽说。
&esp;&esp;“现在已经没有很多办法可以从苏黎世出去了,”泽尔斯顿说。“我来想想办法看。”
&esp;&esp;他把他们送到赫曼-温特医生诊所门口,而后把他们的行李带到旅馆去。这个诊所是座四层楼的旧房子,窗台上装饰着种满花的木盒子。温特医生给娜塔丽作检查,杰斯特罗则在接待室里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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