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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千万哀（第1页）

“真是堕落了呢，老东西。”

音浪掀起空无的涟漪，如狂风般盖过疯子和纸人，吹得疯子身上衣衫猎猎，但他的神情看起来却毫无压力，依然是一副嘲讽脸看着哭同异。

“八苦欲这种腌臜玩意你都用上了，啧啧，虽说五十九年咱没什么实感，但是现在你成这般鬼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好笑。”

哭同异面对疯子这番话却没有说什么，依然用那张无面脸直视着他，身上数张黑泥面孔嚎声不停，他两手合起，黑泥组成的手臂屈在身前融合在一起，竖起一只半人高的八指手掌，手指相互交错在一起，如一只巨型八爪鱼一样，细看之下能发现每个手指都有四个骨节。

“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一仁子，”哭同异的干枯树皮嘴巴缓缓开合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天地，若是树根没了，你觉得我们这些树干，甚至你们这些树枝树叶还能活着不成？”

“所以这就是你们强行牺牲介子来打通上六重天的原因？老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所以说你一仁子不懂。”

哭同异的话音刚落，他那只巨型手掌突然分裂开来，化作四根巨大无比的黑泥手指直冲天上那静止的漩涡而去，疯子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不免一惊，腰间六只泥手无限拉长向着那四根手指抓去。

“你这厮货，竟然还想着放本体下来！”

六条泥手飞速缠上黑泥手指，像蛇一样紧紧缠住猎物，黑泥手指被死死勒住动弹不得，站在地上的哭同异嘴巴一张，一声震耳的嚎哭声尖啸而出，强行震碎了其中一条泥手，使得一根手指脱离疯子的掌控，飞速窜到静止的漩涡中，一下没入深处没了踪影。

“艹！没想着这厮还会这么用八苦欲！”

亥沉怒骂一句，黑手的手心里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天上，只见那本是被黑色符咒困住静止着的漩涡，竟从看不到的深处里落下几块黑色碎片来，漩涡里层叠的云层缓缓动了起来，速度却不必先前，似被符咒锁着很是吃力。

“馓诂瀇—”

一滴黑泥从漩涡深处向大地坠去，在这静止的黑白世界里，除了疯子和下方的哭同异，这一滴黑泥竟然也能动起来，亥沉和疯子自是不会任由它落下，亥沉的黑手朝黑泥直接拍去，却不料抓了个空，黑泥像是没有实质一般，穿透过它的手掌继续向下落去。

“不好！”

疯子大口一张，吐出一张白纸朝黑泥飞去，想要将它挡下，却不料也同方才一样，那没有实质的黑泥依然直冲朝下落去，啪嗒一下落在底部那祭台顶的血肉大口中。

哭同异的身外身眼瞅着时机，收敛起身上泥脸的嚎声，嗖的一下钻进血肉大口中，疯子转眼朝血肉口看去，忽然一阵响彻天地的心跳声自祭台中传出。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一阵接一阵，疯子只觉自己的身心也被这心跳声震得颤抖，连忙掐诀护住自己的全身，却不知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得先做好准备。

祭坛顶的黑白色彩忽然震裂开来，如碎镜一般四散而开，那血肉大口上竟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嘴巴不断开合，裸露的牙齿连着无数手臂组成的牙龈一下一下地吐着字。

“馓诂瀇—”

血肉大口突然猛地张开，祭坛身也震得满是龟裂，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爬满祭坛，一只手缓缓从血肉大口中伸出，手臂又伸出两只，三只，无数只，托举着上方的手臂不断伸出血肉大口。

疯子立在空中看去，只觉好似那大口吐出无数条多如蛇巢的手臂，面上不禁露出厌恶之色。

手臂们如筑高塔般向上堆叠而起，互相扒着缓缓堆出一个高大的人型，弓着腰立在血肉大口中，那无数手臂组成的双臂杵在祭坛两边，毫不在意周围被他拍得粉碎的地巫，借着力从血肉大口中缓缓将下半身拖出，稳稳站在祭坛前。

“老子说就说忘了什么玩意，小疯子，合着咱俩都挨骗了，这嘴巴才是他的身外身，刚才那滴泥巴应当是他本体的一丝本我，看样子他也没多少力气撕开道口，只能送进来这么一点。”

“艹！老子最恨别人骗老子了！”

疯子暗骂一句，身边的六具纸人手提着刀枪剑戟便直冲那手臂组成的巨人而去，却不料待它们近到身前时，那手臂巨人身上的手臂们猛地竖起，一把掐住它们，随后拖拽着将纸人兵将们拉入体内。

手臂巨人的身外身哭同异脑袋一晃，朝疯子看去，身上表面的手臂如蜘蛛腿一样挥舞而起，惹得疯子一阵作呕。

“他娘的，老子突然觉得你刚才那样子顺眼多了。”

“油嘴滑舌。”

哭同异的声音从手臂巨人全身发出，只见他两条巨大手臂分裂成两半来，化为四条手臂，分别向前和向后合在一起掐起手诀来。

但疯子哪会给他先手的机会，腰间六只泥手一转，手掌心中兀然多了六颗渗着血丝的眼球，其中一只手掌猛地将手中的眼球捏碎，碎块化为飞灰自泥手的缝隙中飞出，散在天地间。

“触之无形。”

另一只泥手也紧随着将手中眼球捏爆，依然是一片飞灰飞出消散。

“视之无态。”

就在疯子准备继续捏爆下一个眼球时，下方的哭同异那手臂巨人突然有了动作，胸腹连着头部的手臂突然朝四周打开来，露出中心一道巨大的裂缝，只见他胸腹中竟有一段有些发枯的树身，被体内无数手臂拉住悬在胸腹内。

那段有些干枯的树身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竟同先前哭同异那泥身的嘴巴一模一样，裂缝张开略微过了两息，突然从裂缝中发出惊天动地的鬼神之嚎。

如千千万万人饱受炼狱之苦一般，发着同一种哀嚎，同一种情绪，嚎声震彻天地，周围的五边光幕都被震得部分地方爬上了裂纹。

疯子也忍不住地捂住耳朵，但那鬼神嚎哭之声却似不被阻挡一样疯狂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身体缝隙，朝他体内钻去，震得疯子口鼻眼中流出黑水，面上一副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