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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白头愿千秋恨（第1页）

绯如兮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他身旁守了多长时间，期间，那几名乞丐醒过来又睡过去几回，最后被饥饿感闹醒，一个个爬起来蹲在那满身是血的“莫长离”身旁。

其中一个乞丐咽了咽口水道:“好久没吃过肉了呢。”

另外几个乞丐附和道:“都要饿死了，吃人肉的话，也没关系吧……”

听他们这么说，绯如兮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她惊慌失措的想要带“莫长离”离开，可她根本触碰不到他，眼睁睁看着那几名乞丐兴奋的四处找木料生火，然后拿着破旧的刀慢慢划在他的大腿上……

他们已经饿疯了，只要能填饱肚子，根本不在乎送去嘴中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血肉。那把刀破旧得很，刀身缺了好几个口，他们就一点一点的在肉上磨，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恐惧，反而满脸期待……

“莫长离”被这股巨大的难以忍受的痛觉痛得惊醒过来，他浑身的伤口痛得像是野兽一般，随时将他撕裂，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着他，他倾尽全力的挣扎，最终寡不敌众，依旧落得个任人鱼肉的下场。

绯如兮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群乞丐从他大腿上割下两块生肉，将奄奄一息的他扔在一旁，讨论着下次割哪个部位的肉。

绯如兮的瞳孔泛红得厉害，如若可以，她真想抢过他们手中的刀，也将他们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让他们也体会体会这是什么滋味！

她颤抖着身子，看着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尽管心里一遍一遍的强调:“这不是师尊，这是祭幽冥，这不是师尊，这是祭幽冥……”她疯狂暗示自己，却在那双锋芒毕露的双眼睁开之际，哭得泣不成声。

尽管这些都是祭幽冥的过去，可是现在代替祭幽冥重走这条路的人，是她的师尊啊，那个高高在上，受尽世人膜拜的无争长老，他不能也不该为了她的安危来这里平白无故的受这份罪，他的人生，应该是踏在别人的尸体上，而不是被人踏在尸体上！

绯如兮无比自责，可无济于事，她只得收好眼泪，静静的继续陪他将这条路走完，她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他的师尊，即便受尽世界间百苦，也不会与世界为敌，他只会让自己强大，不让那么多的悲剧再次发生。

她怒吼道:“祭幽冥，你不是在等答案吗，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就输了，我的师尊，即便受尽你所受过的折磨，也决不会做出你那样的选择，师尊是善良的人，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你真是个可怜人，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要世人觉得，你做的一切都事出有因吗……”

祭幽冥却也不恼，他似乎有十成的把握相信莫长离经历过他的苦难，就会重蹈他的覆辙，毕竟，他曾经无数次做这样的试验，那些和他一样贪生怕死的人，都做出了与他同样的选择。

他心平气和的道:“不要自以为很了解一个人，人心是最难琢磨透的东西。今朝与你共缠绵，许下白头愿，它朝寄你千秋怨，徒留恨无绵！”

绯如兮不理会他，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莫长离”，他醒了过来，似乎知道若是再继续呆在这里，必死无疑，于是强撑着一口气，趁那几个乞丐熟睡之际，如蜗牛般往外爬去，所爬过的地方，留下刺眼的鲜血。

绯如兮慢慢的跟在他的身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嘴里喃喃道:“师尊，我相信你，不论遭受怎样的苦难，你都以一颗原谅世俗的心，重新活过来，你一定不会重蹈祭幽冥的覆辙。”

祭幽冥笑了，他的笑声回荡在绯如兮的耳侧，是那样的凄凉，与其说是笑声，倒不如说哭声，那种撕心裂肺过后，发出的呜咽声。

他对绯如兮道:“要不要打个赌？”

“赌注是什么？”绯如兮知道他想赌的是莫长离会不会同万千人一样，遭受非人折磨，对世间俗人失去希望后，选择将灵魂赠予邪灵，与之融为一体。因而，她只想知道祭幽冥给的赌注是什么，她或许可以通过这个赌注来与之一搏。

“你也知道我要赌什么，至于赌注，就由你来定好了。”祭幽冥漫不经心的说，仿佛这场赌局，他认定绯如兮会赌输一般。

绯如兮不假思索的道:“若是我师尊赢了，我要你放我们出去，以后的时日，安安分分的呆在这个困境之中，不要再将魔爪伸向整个结灵大陆。”

祭幽冥饶有兴致的说:“好。”随后又道:“那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我和我师尊，随你处置！”绯如兮毫不胆怯的说，她也认定，这场赌局，莫长离不会输。

“倒也爽快，那就期待你伟大师尊的表现吧。”祭幽冥在一阵轻笑声着笑道。

“我会遵守承诺，也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出尔反尔！”绯如兮一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欺骗行为，有些担忧却又不得不赌一把。

“那是自然，我祭幽冥向来都是很遵守承诺的。”

才是片刻的功夫，“莫长离”就爬到了破屋外，他身上仅剩一块遮羞布，身上的伤口被凌冽吹来的寒风冻住，不再流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在满是淤泥的地面上费力爬行。

路过的行人见到他，只是匆匆瞥一眼，然后迅速躲开，豪无怜悯之心。有的人嫌他碍眼，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连踹好几脚。

至始至终，“莫长离”从未哼过一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不论怎样，都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改变现状。

他现在已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无争长老莫长离，他是祭幽冥的缩影，能力全无，代替祭幽冥重走他走过的路，祭幽冥身上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心中的真实情感，都一一在他身上放映。

他爬了一路，绯如兮跟了一路，他从未放弃对生的希望，绯如兮也从未放弃对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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