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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县哆嗦着手去端了茶杯，震得杯盖和杯口不住脆响。他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时隔两年再次说起时，还无法摆脱那种恐惧。

&ldo;下官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那尸体上下青肿遍布，更有许多蜡滴、鞭痕和某种器物烫伤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凌虐致死。&rdo;秦知县说着说着就跪下了，忍不住涕泪横流道，&ldo;下官，下官上有高堂、下有妻女，不过想着混个官身，老实过完此生罢了，何曾想到稀里糊涂就被人拉上船？&rdo;

&ldo;下官当时就想跑，可谁知昌平知州与牛瑞也在，当即软硬兼施，威胁说要对外宣称是下官犯下奸淫凌虐的丑事，必要叫我身败名裂，一家子永世不得翻身……又说如今下官也知道了，若走漏风声，谁都跑不了。又说知道我受了委屈，若能了结此事，上头的贵人必然忘不了我的功劳，到时，到时功名利禄……&rdo;

图磬皱眉，&ldo;所以你就欺上瞒下？如今眼见着他们当初的承诺迟迟不兑现，便决意反水？&rdo;

秦知县哭倒在地，近乎崩溃又难掩羞愧道：&ldo;图大人，下官是有罪，不该痰迷心窍。可，可下官不过区区七品，又没个帮衬，哪里反抗的了？我，我也想活啊，我妻子是个温柔懦弱的女子，孩子还那样小，老娘吃了一辈子苦才供出我来，我哪里能连累她们？&rdo;

图磬就不说话了。

他出身好，却并不代表不通情理。

年幼时就开始外出游历的图磬着实见过许多下层官员和百姓的无奈。想活下去并没有错，很多时候，他们确实没有多少选择。

&ldo;那个京城来的贵人是谁？&rdo;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晏骄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秦知县胡乱抹了脸，&ldo;当时他们都没说，下官还存了一丝侥幸，若他们是胡说的，下官倒还有一线生机，便私底下偷偷去查，谁知反而死了心。&rdo;

&ldo;那人叫闵行勇，是吏部侍郎闵行忠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rdo;秦知县颓然道，&ldo;这兄弟俩历年的所作所为下官也有所耳闻，知道恐怕没法子了。&rdo;

他不是蠢货，知道闵行勇的身份后就猜出一二：想来必然是方、张、牛三人意图起复，向上攀爬，奈何都没个亲近可靠的人，后来也不知怎的抓住闵行勇这根稻草，这才酿成惨祸。

白宁听后唾骂不已，晏骄和图磬轮流安抚了才好。

待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晏骄开口问了个极其残酷却又十分关键的问题：&ldo;既然那方家连亲生女儿都献上去了，闵行勇也这样尽兴，那为何事情还是没办成？&rdo;

此言一出，白宁和图磬就齐齐攥紧拳头，显然怒极。

秦知县被她稳住，想了会儿才茫然摇头，&ldo;下官也想不通，当时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偷偷忙活，回头升官了就要将下官踢开，曾一度惶惶不可终日，可如今都两年了还没个动静，只怕中间必是出了什么岔子。&rdo;

晏骄又想起来方梨慧的书信，忙问道：&ldo;方家姑娘出事后，可曾有人求告？&rdo;

秦知县一脸&ldo;你怎么知道&rdo;的惊讶，点头道：&ldo;有个姓任的年轻人，似乎是方姑娘的旧识，当时下官怕极了，就叫人胡乱打了两板子撵走了。&rdo;

见众人俱是皱眉，秦知县满头大汗的辩解道：&ldo;只是轻轻的几板子，震慑而已，皮外伤罢了，绝不会有性命之忧。&rdo;

白宁言辞尖锐的逼问道：&ldo;既然有知情人这样大的隐患，你这么轻轻放过，就不怕他日后抖出来坏了大事？&rdo;

秦知县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ldo;姑娘有所不知，这求告不是有一张嘴就行的，口说无凭，便是告到御前也没人会信。&rdo;

天下之大，一年到头胡乱攀扯、碰瓷的多得是，若谁红口白牙说点什么，官员就要去彻查，只怕生就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白宁气的咬牙，晏骄拍了拍她的手，又问秦知县，&ldo;那姓任的年轻人呢？他去哪里了？&rdo;

&ldo;此事说来也奇怪，&rdo;秦知县皱眉道，&ldo;其实事后下官也曾叫人偷偷留意他的行踪，谁知竟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了音讯。&rdo;

凭空消失？

&ldo;凭空消失？&rdo;众人异口同声道，&ldo;难道是被杀人灭口？&rdo;

秦知县摇头，&ldo;下官最初也作此猜测，可两年来竟无人来报失踪人口，死去的人里面也没有那个姓任的后生。况且若他是本县人口，也不曾来衙门领路引，便是没有出城，当真奇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