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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唐泛在韦家的时候,通过韦朱娘指甲里的玄机,就已经将凶手的范围给划出来了。凶手九成九是男人。凶手必然跟韦朱娘有嫌隙,但韦朱娘只是一个小女孩,又会跟谁有深仇大恨呢?所以唐泛建议翁县令从韦朱娘的生母和周围相识的人开始查起。更重要的是,凶手应该对韦家有相当程度上的熟悉,否则他根本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踪韦朱娘,杀死她,并且在其他人发现之前逃走。只要翁县令不太昏庸,按照唐泛划出来的线索和范围,找出凶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这个时候,翁县令派人来跟唐泛说,韦家又出事了。等唐泛来到韦家的时候,便被翁县令的随从一路引到了韦家的大厅。此时韦家内外乱纷纷的,有些宾客已经走了,有些还没被得到离开的允可,不得不滞留在韦家,难免怨言载道,看得唐泛心中皱眉连连。按照他的想法,在没有将凶手找出来之前,最好一个人也不要放走。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头的宾客都是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在县城中几乎垄断了大部分田地,翁县令每年的政绩,官府能收上多少粮税,都还要靠他们捧场,这就是翁县令弹压不住他们的原因。唐泛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朝廷命官了,就算看不惯,也轮不到他来插手。之前提醒线索倒也罢了,管得太多就是逾矩了。韦家大厅里此时坐了两个人,除了面色凝重的翁县令之外,还有一脸悲痛的韦策,他瘫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婢女正在往他额头上抹薄荷膏。在唐泛离开之前,韦策虽然难过,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可见第二个出事的人,必然是对韦策来说很重要的人物。见唐泛到来,翁县令起身迎了一下:“唐贤弟。”唐泛:“翁兄,听说又出事了。”翁县令一脸沉重地点点头:“死的是韦家今日正好满月的幼子。”唐泛啊了一声。原来在唐泛离去之后,翁县令按照之前跟唐泛商议好的,开始排查府中的嫌疑人员。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韦家照顾小少爷的乳母和婢女们就匆匆来报,说小少爷出事了。韦策晚年得子,对这个儿子爱若珍宝,特意安排了一个乳母和两个丫鬟照顾,这在大户人家里,也算是比较奢侈的待遇了。伺候韦家小儿的乳母胡氏是孩子生母娘家带过来的,忠心耿耿,两个丫鬟分别叫小露和小霜,是韦家的家生子,忠诚度也都毋庸置疑。今日是满月酒宴,韦小少爷身为主角,那些美味佳肴却与他无缘。他被抱出去给宾客们看一圈之后,便被安置在自己的小屋里睡觉,他的生母李氏过来看过一回。之后就传来了韦朱娘落井而死的消息,胡氏三人惶惑不已,便派小露去打听情况,因为小少爷身边还有乳母和小霜在,所以也没有大碍。过了一会儿,李氏那边的人来找,说有事找胡氏,就把胡氏给叫了过去。碰巧这个时候,韦小少爷尿床,另外一个丫鬟小霜便起身去隔壁屋给他找新的被褥来置换。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凑巧三个人都不在的情况,因为这中间不过片刻工夫,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然而今天却是例外。等小霜拿着被褥回到原来屋子的时候,像往常那样去看看小床里的少爷,却震惊地发现小婴儿已经没气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韦朱娘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呢,就又出了韦家小儿这档子事。一听说消息,孩子的生母当即就晕了过去。韦策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天之内,他失去了两个孩子,这其中还包括延续韦家香火的希望。翁县令也遇到了难题。他已经让人一一查验过,韦家上下的男丁,男性客人,以及他们带来的随从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手臂有抓痕的,也就是说唐泛的推断有可能是错误的。另外一方面,就在这个时候,韦家小儿又死了,这使得翁县令几乎焦头烂额,不得不再次将唐泛找来,其实也有求助之意。唐泛听完他们的述说,不由也皱起眉头:“查验确认没有漏掉一个人吗?”翁县令点点头:“是,我亲自从旁监督,照着名字一个个看的,确实没有手上有抓痕的人,只有三个人之前被热汤烫到了手,大夫刚来看过,如今手背上还缠着一圈纱布。”唐泛眉毛一扬:“那三人是谁?”回答他的却是韦策:“一个是拙荆的表兄,姓柴,其余两个,都是韦某在生意场上的伙伴。”翁县令:“但他们却不太可能是杀害韦家小儿的凶手。”唐泛:“为何?”翁县令:“因为韦家小儿死的时候,这三个人都在大厅中,当时正好出了韦朱娘的事情,厅中乱哄哄的,大家都赶着过来看热闹,有许多人亲眼看到这三个人被热汤泼洒了,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分身之术。”唐泛沉吟道:“我想见见那三个人。”翁县令颔首:“他们就在偏厅等候,老黄,你去把他们叫过来。”趁着长随去叫人的当口,他又问唐泛:“你有什么头绪没有?”唐泛摇头苦笑:“就听了这么一段来龙去脉,只怕很难有什么头绪,韦家小儿又是如何死的?”翁县令道:“被襁褓上的布捂住口鼻处窒息而死。”唐泛:“会不会是乳母或丫鬟不小心,将被子盖得太高了?以前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韦策插口道:“唐公子,这绝无可能,因为小霜那死丫头信誓旦旦地说她去拿置换被褥的时候,确认过小儿的被子是被拉到脖子下面的,可等她回来的时候,那被子就已经盖在嘴巴那里了,可见期间一定有人来过!”说话间,那三人被带了过来,唐泛看了一下,果然瞧见他们手上都缠着绷带。那三人神情萎靡,一一行礼之后,翁县令便让他们分头坐下。唐泛问他们:“当时那热汤是怎么泼的,就算你们三人连坐在一起,又怎会同时都被泼中了手?”柴泽,也就是韦策老婆的表兄苦笑道:“我当时没跟他们坐在一起,只是从旁边经过,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碰到了那个盛汤的瓦罐,当即就洒到我手上,王兄就在我旁边,也被波及了。”另外一人道:“我原本是坐在那里的,看见他们被烫到,赶忙起身去扶那个瓦罐,结果里面还有残余的汤汁,也被泼到手上。”唐泛道:“劳烦三位将绷带解下来让我看一看。”三人都是一愣,这才是刚包扎上去的呢。但翁县令在一旁也道:“解下来罢。”他们只好不情不愿地解下绷带。三人烫伤的位置虽然都是手,但左右手不一,位置也各不相同。柴泽是伤在右手手背,王达是伤在小臂上,因为当时王达走在柴泽后面,柴泽首先被烫到之后,惨叫一声就往旁边躲,后面的人涌上来,正好将王达推上最前面,那些汤汁就洒到他的前臂上。另外一人则是鲍义,正如他说的那样,当时他伸手去拦,却忘了瓦罐里的汤水滚烫,结果也被烫了下,他伤到的是手掌心,手背也有一部分伤及。绷带下面的伤处脓肿通红,有些地方皮都烫没了,又沾上深色的药膏,看上去有点血肉模糊。唐泛仔细察看了一下,然后才让他们重新缠上,又让三个人下去。翁县令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唐泛摇摇头,没说话。此时韦策已经逐渐缓过神来,虽然面色依旧黯淡,不过总算说话也有些力气和条理了。他对翁县令和唐泛道:“我方才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可能是王达干的。”翁县令问:“可有凭据?”韦策道:“凭据是没有的,不过这王达,之前曾想通过我结识盐运司的人,大人您也知道,这盐铺是我的家当,哪里能将关系拱手让人呢,便没有搭理他,后来王达问了我几回,都被我找借口糊弄过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转而报复于我?”翁县令皱眉:“他杀了韦朱娘和你的幼儿,于事何补?若是怀恨在心,那还不如对你下手呢!”唐泛点头:“县尊大人所言甚是。”见两位大人都不认同自己的看法,韦策有些沮丧。这样枯坐着等证据上门也不是办法,唐泛提出要去看看当时行宴的厅堂。韦策打叠起精神,亲自带他前去。翁县令反正也没事做,就跟在后面。这地方唐泛之前也来过,自然不陌生,屏风后面就是他看到微服私访的汪公公结果吓了老大一跳的地方,屏风前面则是会客厅,十分宽敞,原先的桌椅被撤去,摆上十张中嵌大理石的黄花梨木圆桌,每桌八个人,空间腾挪有余。不过厅中当时除了宾客之外,还有上菜的下人,帮忙斟酒的婢女,有些人还要起身敬酒,进进出出,这样一来,就算地方再大,也会显得喧嚣拥挤。唐泛问韦策:“当时鲍义是坐在哪一桌的?”韦策也不记得了,扭头看管家。跟随左右的管家连忙指着其中一张靠门边的桌子道:“是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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