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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痛楚。他定然时刻提醒着自己，孟歌床上那一夜，他定然也时刻提醒着自己，他的女人，其实是别人的女人。他更提醒着自己，他到底用怎么卑劣的手段迷惑勾引了她。这些－－都是他挣扎了好些天，准备要忘却的事情。却突兀地全部涌出了。孟青冰冷的手指整个覆在小静温热的腹部，她身子娇软滑嫩，总让他觉得像温水，可以融化他。可这一刻，那温度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暖热他的掌心。孟青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安静地看着小静，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是说十指连心吗，心口的痛楚蔓延到指尖，他手指都痛起来，却不舍得移开她小腹。&ldo;对不起。&rdo;他低低的一声慢慢从薄唇里吐出，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哀恸。却决绝。他从小到大这一生，无数次幻想，希望那个傻女人并没有将他生出来，无数次幻想，希望他从未在人间走一遭。活着并不是一件多快乐的事情，他一直处在这样的矛盾里。一直对活着这件事充满绝望，却一直，努力而拼命，像蝼蚁一样活着。孟青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小静在他的抚摸中苏醒过来。孟青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那样小心翼翼，又那样温柔缱绻，好像隔着肚皮，在抚摸怜爱他们的孩子。小静羞得蜷了蜷，将娇嫩的脸蛋埋进他胸膛里。&ldo;醒了？&rdo;孟青的手指移出来，冰凉的薄唇亲着她脸颊，声音温柔地问了一句。&ldo;嗯。&rdo;小静声音闷闷的，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甜蜜娇羞，喃喃道，&ldo;你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要当爸爸都兴奋得睡不着啦？&rdo;孟青低低笑两声，伸手捏捏她唇角，开口道：&ldo;洗漱吧，去医院检查。&rdo;&ldo;嗯。&rdo;小静又应一声，坐起身来，乖乖地开始穿衣服。没一会，两人收拾停当。早上九点，到了市区一家私人医院妇产科。小静被护士领着去里面检查，孟青脊背笔直地站在外面，边上两个男人看着他一脸凝重，面面相觑。身体不好，这么意外就有一孩子，这人不该高兴才是吗？看上去比平日里还要冰冷一些。两个手下心思百转，想着他一贯也心思难猜，索性也没开口，一抬眼，科室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ldo;孟先生。&rdo;男人到了孟青近前，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孟青清凉的眼眸微抬，看看他，声音微哑：&ldo;有劳了。&rdo;&ldo;您哪里的话？&rdo;男人客气礼貌地笑了笑，连连摆手，完了，一本正经道，&ldo;孟夫人的确是怀孕了，我再安排她做个全身检查，您也不用担心，女人嘛，早晚要经历这一次。&rdo;&ldo;嗯，先做检查。&rdo;孟青点点头，&ldo;完了帮她拿掉孩子。&rdo;&ldo;啊？&rdo;&ldo;三哥？&rdo;边上几个男人登时愣住，齐齐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刚才他一脸平静地吐出那样一句话。这人，在车上那会，不还温柔耐心吗？&ldo;您的意思是，&rdo;中年医生看上去小心翼翼，&ldo;不要？&rdo;&ldo;是，不要。&rdo;孟青苍白俊秀一张脸平静无波，&ldo;一会做了检查，帮她拿掉孩子。&rdo;他抬眼看着中年人：&ldo;瞒着她能进行吗？&rdo;&ldo;这个，&rdo;中年人依旧是觉得意外，&ldo;可以是可以。&rdo;&ldo;那就先别告诉她。&rdo;孟青道。&ldo;明白了。&rdo;中年医生声音微沉，蹙着眉继续道，&ldo;那需要您在同意书上签个字。&rdo;&ldo;嗯。&rdo;孟青简短地应了一声。于是－－边上两个男人眼看着中年人急匆匆进去，没一会又出来，孟青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在同意书上直接签了字。两个人一时无话，孟青也冷静沉稳异常。小静这检查做了很长时间，等到最后，一路被指引着进了手术室，挂着点滴，她都晕乎乎不知所以，在医生一支针之后，慢慢沉睡了过去。似乎是过了好久才醒，她揉着太阳穴慢慢睁眼，对上雪白的墙壁。是下午，病房里没有亮灯，感觉起来安静得让人心慌。孟青呢？她这样想着，起身想下床，却发现整个人都软弱无力，根本没办法坐起身来，尤其，手背上依旧还扎着针。&ldo;滴答滴答&rdo;的输液声似乎都听得见。她正愣神，耳边响了两个男人略带喟叹的说话声。一个道：&ldo;你说三哥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要这孩子，应该是他的孩子没错吧。&rdo;&ldo;谁知道呢？&rdo;另一个无奈道，&ldo;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事情。&rdo;&ldo;感觉挺可惜的。&rdo;第一个男人继续道，&ldo;他身体又不好，有个孩子也不容易，这说不要就不要，也真是够无情的了。小静看上去还挺期待的，也不知道他一会过来准备怎么解释。&rdo;&ldo;想太多了吧。&rdo;第二个男人抑郁地低笑了一声，&ldo;邓南疆将这女儿养得傻子一样，从头到尾被他哄得团团转，要安抚也就是两句话的事情。&rdo;&ldo;也是。&rdo;先说话的男人若有所思，&ldo;你觉得他到底动心了没有？我先前一直觉得动心了吧，可他这事情做得有点忒无情，可你说没动心，有时候瞧着他对小静说话那是真温柔，说是没感情都不可能。&rdo;&ldo;感情肯定有。&rdo;第二个男人又道，&ldo;可这世上感情很多种，指不定是哪一种呢，也许就是玩了她又觉得愧疚，三哥那人有时候其实挺心软的。&rdo;&ldo;唉。&rdo;谈话以一声叹息告终。信息量太大，小静被动地听完，久久地睁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是在说她没错吧？那两个人的声音她都还算熟悉，是在说她和孟青没错吧。可是为什么她听不太懂？什么不要孩子？孟青不要孩子吗？怎么可能，他昨晚还说自己高兴的，来医院的时候还说做了检查就回去。检查……小静嘴唇颤动着，似乎是有些不确定一般，伸手落到了小腹上。宝宝，他还在吗？她这样想着，豆大的泪珠就从眼角滚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顺颊而下，流进她的发线里，将枕巾都浸湿。两个男人的话轮番回荡在耳边，她怔怔地想着，伸手拔了针头，一只手扶着床，勉强坐起身来。她在一个两人间的病房里。她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失去了她和孟青的宝宝。孟青呢？她又这样执拗地想了一下，一只手撑在身侧下床，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挨到地面，不等她站起来，先&ldo;扑通&rdo;一声摔倒过去。小静坐在地上，流了满脸泪。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孟青大跨步到了她跟前，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目光扫过兀自滴着的点滴，低声道：&ldo;怎么连药也拔了？&rdo;小静抬起头看他，满脸泪痕。孟青神色一怔，对上她眼眸里浓重到化不开的哀伤水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ldo;你不想要宝宝吗？&rdo;小静看着他，声音虚弱干涩，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话来。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又道：&ldo;孟青，你不想要宝宝吗？&rdo;&ldo;叫护士。&rdo;孟青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两人吩咐完，一只手摩挲着她手背，低声哄道，&ldo;先把药挂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