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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大地震中，医院的大楼因为建筑质量高，只有局部的走道和楼梯发生坍塌，虽然里头的各种仪器和药物损失颇大，但紧急整理一下，大多数功能还是运转如常的。现在护士就一边推着贺海楼的担架车，一边通过对讲机跟医生联系，做一系列的先期准备工作。顾沉舟说：&ldo;我跟上去看看，你的手臂怎么样了？&rdo;&ldo;有点抬不起来，&rdo;卫祥锦按了按自己的肩膀，&ldo;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去骨科那里排个队，你去看着贺海楼吧。&rdo;&ldo;嗯。&rdo;顾沉舟应了一声，跟上前面的护士，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在各个号码间犹豫了一下，他先拨通了沈老爷子的电话。&ldo;喂？外公，是我……对，我没事，这里的地震有点严重。外公，你看看能不能调一辆直升机过来？……&rdo;&ldo;不，我没有事，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是别人……嗯，是我的一个好兄弟，脑袋被钢条擦过，受伤了……&rdo;&ldo;祥锦出事了？&rdo;沈老爷子关心地问。&ldo;不是祥锦，&rdo;顾沉舟说，几个人快步穿行在两栋大楼间的花园里，他瞥了一眼自己身前担架上的人，对电话那边的沈老爷子说，&ldo;你见过的是，是贺家的小子，贺海楼。&rdo;&ldo;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do;电话那边的沈老迭声说完，又说，&ldo;我这就去安排，你也跟着一起回来吧。&rdo;&ldo;外公，最危险的时候我没跑，现在再跑？不符合商人攥取最大理论的准则啊。&rdo;顾沉舟笑道。&ldo;我差你那点利润！&rdo;沈老爷子没好气地说，又微微叹了口气，&ldo;小舟，你真的不先回来？&rdo;&ldo;外公，大地震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余震，不会有多少危险的。&rdo;顾沉舟安抚道，又说，&ldo;我先挂了，还得跟爸爸打一通电话。&rdo;&ldo;小心点。&rdo;沈老最后叮嘱说。顾沉舟挂了电话。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后面的综合大楼一楼的ct室，他站在ct室外，看护士将担架推进里边，又将ct室的大铁门重重关起来。他站着休息一会，低头拨打顾新军的电话。但顾新军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还在飞机上？顾沉舟想着，迟疑了一下，改为拨通顾老爷子的电话：&ldo;喂……&rdo;对方像沈老爷子一开口就询问他的情况，他照例说道，&ldo;爷爷，对，我没有事情。有事情的不是我。&rdo;电话那头问了一声。顾沉舟苦笑地说：&ldo;贺海楼脑袋被砸中了，现在在医院照ct，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可能要进行手术。&rdo;&ldo;怎么回事？&rdo;顾老爷子问。&ldo;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余震，&rdo;顾沉舟在ct室的铁门外慢慢踱步，周围的护士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精神再注意这些视线了，&ldo;水泥柱朝我和祥锦砸下来，贺海楼本来没有事情，但他赶上来拉了我和祥锦一把，自己被钢条碰到脑袋了。&rdo;电话那头沉默了有一会：&ldo;告诉你爸爸了没有？&rdo;&ldo;爸爸可能在飞机上，我刚刚打了，电话关机。&rdo;&ldo;你的想法是？&rdo;顾老爷子问。&ldo;我觉得应该通知贺书记。&rdo;顾沉舟平静地说，&ldo;一码归一码，这个事情也瞒不住，不如早点告诉对方。&rdo;&ldo;嗯，&rdo;顾老爷子轻轻&lso;嗯&rso;了一声，&ldo;按你的想法做吧。&rdo;&ldo;我知道了，爷爷……&rdo;顾沉舟说，挂掉电话之后，ct室的门也打开了，他和护士一起进去，把昏迷的贺海楼从机器上又搬到担架上。操作仪器的医生看了一眼顾沉舟，说：&ldo;你们先把担架推出去，在外头挂吊瓶。告诉陈医生准备进行手术，你在这里等等，我把片子给你。&rdo;顾沉舟看了一眼被推出去的贺海楼，问医生：&ldo;很严重吗？&rdo;&ldo;这个我也不好说。&rdo;医生说。&ldo;要等多久？&rdo;顾沉舟问。&ldo;二十分钟。&rdo;医生回答。顾沉舟点点头，走到外头的走廊上，靠着墙壁，深深吐出一口气。贺海楼干什么冲上来？别是为了你吧。你想太多了，他这次恐怕真的玩脱了。但就算是玩脱了……就算在白天，医院的走廊也显得特别昏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顾沉舟伸手扶起在地震中倒在地上的走廊座椅，坐了上去。属于白日的光线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留下一片光亮的区域。而深长的走廊里，黑暗与冰冷在肆意流动，像有一片无形的阻隔，挡在走廊的路口。他微仰着头，面容拢在阴影中，看不真切。这一准备，就是整整两个小时的等待。顾沉舟拿了ct片来到外头，将东西交给值班医生后，就等在临时搭起的救治区边。临时搭建的救治区里头，供医生休息讨论的办公室也就是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根本不用多加注意，他就能够听见那边的医生讨论的每一个字。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来自周围伤患的问题由护士或者家属去打扰讨论中的医生。而一旁的担架上，贺海楼脸上脑袋的伤口被清洗过了，手背也被扎了针在打点滴，唯一一点，就是对方始终昏迷着，没有任何反应。&ldo;怎么样了？&rdo;旁边传来另一个人的询问。顾沉舟抬头一看，卫祥锦吊着胳膊走上来了。&ldo;你的手臂怎么样？&rdo;他问。&ldo;骨科的医生说骨头裂缝了，要休养一两个月。&rdo;卫祥锦郁闷地说，看了担架上的贺海楼两眼，坐到顾沉舟的身旁，&ldo;贺海楼还没有醒过来？&rdo;&ldo;一点反应都没有，里面在讨论手术方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rdo;顾沉舟说。&ldo;你把贺海楼的事情告诉贺书记了没有？&rdo;卫祥锦问。&ldo;告诉了。&rdo;顾沉舟说。&ldo;贺书记的意思呢？&rdo;卫祥锦问。&ldo;说马上过来……&rdo;顾沉舟说。说道这里，两人面对面沉默一会。&ldo;我想抽根烟。&rdo;卫祥锦有气无力地说。&ldo;我也想……&rdo;顾沉舟说，&ldo;医院禁止吸烟，算了。这个时间了里面还没有讨论出方案……&rdo;卫祥锦嗤笑了一声：&ldo;看来是你爸爸的名字太有用了。&rdo;顾沉舟又看了贺海楼一眼，站起身向讨论中的医生走去。卫祥锦等在一旁，看着顾沉舟跟那些医生说了一会话，医生就四下散开了。等顾沉舟再转回来的时候，他问道：&ldo;你让他们去干别的事情？&rdo;顾沉舟微微点头：&ldo;这里还有这么多伤患，算了。我让我外公派了直升机过来，直接把贺海楼送京城动手术吧。其他不说，要是手术里这边再地震一下，冤都冤死了，他就真的做鬼都不放过我了。&rdo;&ldo;你呢？&rdo;卫祥锦问。&ldo;我当然呆在这里，至少得等前三天过完再说。&rdo;顾沉舟说。地震工作最多也是最黄金的时间，就是前三天七十二个小时的救援了。卫祥锦也没有再说什么。桌子旁的医生都离开了，这里除了一位留下来值班的医生外，就只有两三个护士还在一旁照顾贺海楼和周围好几十台担架。片刻后，他站起身说：&ldo;我去组织救援工作‐‐你休息一下？&rdo;他看着顾沉舟脸上的疲惫，&ldo;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睡过吧？&rdo;&ldo;一个晚上而已。&rdo;顾沉舟揉了一把脸，也站起来说，&ldo;我在这里看着贺海楼，也给这边的护士搭把手。&rdo;&ldo;当一个有价值的螺丝钉，哪里需要你就进哪个螺丝孔。&rdo;卫祥锦笑道。顾沉舟跟着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嘈杂声从医院外头响起来。卫祥锦也听见了，他侧头听了一会，又抓住一个从外边回来的人，经过他身旁的人询问：&ldo;外面出了什么事？&rdo;&ldo;省委顾书记从学校往医院这里走来了。&rdo;被卫祥锦抓住的人刚刚回答，医院里的广播就全院播放出顾新军的声音：&ldo;乡亲们，这场大地震，让你们受苦了！……&rdo;&ldo;顾伯伯来了。&rdo;卫祥锦回头对顾沉舟说，结果刚一转头，就看见顾沉舟挂断手机，同时对他说：&ldo;直升机到了，随行的还有京城医院的脑科医生，我们现在上去接人。&rdo;109、床前夜话贺海楼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模糊的光影在眼前快速晃动，脑袋涨得发疼，他试图动一动身体，可是手脚都像被灌了铅一样难以抬起，他又试图发出声音，但喉咙干干的，声音好像怎么也冲不出喉间关隘。发生了什么事？贺海楼有些茫然地想。他努力睁大唯一听自己使唤的眼睛看向四周，视线里，混杂在色块渐渐清晰起来，白色是天花板和吊灯，黑色是窗户外头的天空，灰色是伫立在床边的仪器……他费力地转了一下头，从左边转到右边，看清楚了刚刚在视线里模糊的黄黑混杂在一起的东西‐‐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