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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新军静静地听着。一起往外走的郑月琳因为开头的那个&ldo;贺书记&rdo;朝顾新军看了一眼，等到顾新军说&ldo;我知道了，我会留意&rdo;并挂掉电话的时候，她问：&ldo;是贺南山的电话？他打电话来干什么？&rdo;顾新军皱紧了眉头，神情里还有一丝疑惑：&ldo;贺南山说贺海楼和小舟在一起，让我过去的时候注意一下。&rdo;郑月琳怔了怔，刚要说什么，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就从外头传来，些微的疑惑立刻被她抛开了，她啦了顾新军一把，说：&ldo;飞机到了！&rdo;轰隆的螺旋桨声中，军绿色的飞机徐徐落地。顾新军坐上飞机，旁边是先一步上了飞机的张蒿声，张蒿声拿出紧急准备好的各种资料，包括青乡县目前大体的受灾情况及地震情况，还有顾新军到达之后的演讲稿，一一交给对方：&ldo;书记，这是青乡县的受灾情况……&rdo;顾新军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话，掏出手机再次拨了顾沉舟的号码，等着那句冷冰冰的&ldo;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rdo;的提示。但这一次，短暂的等待之后，电子女音并没有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通话等待声。顾新军心跳快了两拍，握着手机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用力‐‐&ldo;喂？&rdo;粗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顾新军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没能发出声音来。还是电话那头的人反应过来，说：&ldo;爸爸？&rdo;旁边的张蒿声耳尖地听到了这一句，连忙打手势示意飞行员暂缓升空。呼‐‐似乎有重重的出气声在顾新军耳边响起来。顾新军顿了一会，说：&ldo;青乡县那边，现在怎么样了？&rdo;&ldo;地震很严重，埋了很多人。&rdo;顾沉舟连用了两个很字，&ldo;救援工作已经组织开了，但是没有大型的设备，一些垮塌的房屋没法处理，底下还埋着许多人等待救援……&rdo;&ldo;救援已经过去了。&rdo;顾新军这时候插了一句。听电话听了这么一会，他才从这道严重沙哑的声音中听出一点点属于自己儿子的音色，&ldo;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你的情况怎么样？&rdo;&ldo;我很好，没有受伤。&rdo;顾沉舟说。顾新军&ldo;嗯&rdo;了一声，没有按照沈老的话交代顾沉舟注意安全，而是说：&ldo;你们那边现在很乱，你先撑着，看哪里有问题，顶上去帮忙，撑过着两三个小时再说。&rdo;&ldo;我知道，爸爸。&rdo;顾沉舟回答。顾新军又问：&ldo;刚刚贺书记打电话过来，说贺海楼也在你那边？你有没有见到他，现在他怎么样了？&rdo;&ldo;贺海楼……他在。他在废墟里……&rdo;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顾新军心头跟着跳了一跳：&ldo;他被埋了？&rdo;&ldo;搬石头。&rdo;电话那头跟着就传来了顾沉舟的回答，回答里还夹杂着一些笑声。顾新军顿时骂道：&ldo;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rdo;&ldo;这一辈子也就见贺泥猴一次两次啊……&rdo;顾沉舟说，&ldo;好了，爸爸，没事我就先挂了。&rdo;&ldo;嗯。&rdo;顾新军说。这通电话进行到这里，他已经不是一次听见有人模模糊糊地在叫&ldo;小顾主任&rdo;了。自己的儿子不用自己交代，就已经做得很好了。顾新军想道，在电话被挂断之前，他又说：&ldo;……注意安全，你爷爷和外公都很担心你。&rdo;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了一声&ldo;好&rdo;的回答，接着电话就被切断了。顾新军呼出一口气，示意飞机升空，又对还站在外边的郑月琳做了一个一切都好的手势，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座位上闭起眼睛稍作休息。&ldo;你刚刚叫谁泥猴呢？&rdo;青乡县里，顾沉舟刚刚挂断电话，又搬了一块大石头、把底下的人救出来的贺海楼离开队伍，走到顾沉舟身旁，一边从临时找来的桌子上拿了一瓶水灌入喉咙，一边问。&ldo;说的就是你。&rdo;顾沉舟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回答贺海楼的问题，&ldo;你不是在搬东西吗？耳朵这么灵光？&rdo;贺海楼自得地哼了一声，将剩下半瓶水的矿泉水瓶递给顾沉舟，说：&ldo;搭个手，倒下来我洗洗手。&rdo;顾沉舟伸手按住半个瓶口，将瓶子对着贺海楼满是黑灰的双手倾倒。细细的水流从瓶口涓涓流下，贺海楼将双手放在水下搓洗，黑色的脏水流到地上，肌肤恢复本来的颜色，掌心和手指上的伤害，也跟着一道一道显示出来。站在旁边的顾沉舟眉头一皱：那些被被石头尖利的边沿划出来的细小伤口就算了，在贺海楼双手的掌心中，居然有两道沿着掌纹撕裂的大伤口，不止持续地冒着血珠，还能透过撕裂的皮肤，看见底下的肌肉组织……&ldo;等下，&rdo;顾沉舟说，从桌子上找到了碘酒和纱布，&ldo;我给你包扎一下。&rdo;贺海楼靠着桌子无所事事地吹了声口哨：&ldo;累瘫了。&rdo;&ldo;要不要拼个桌子给你休息？&rdo;顾沉舟说。&ldo;说真的？&rdo;贺海楼问。&ldo;当然是真的。&rdo;顾沉舟用棉花蘸着碘酒涂在贺海楼双手的伤口上，给对方的伤口消毒，又说，&ldo;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rdo;贺海楼心道有点不科学了，顾沉舟这个一句话要绕三个弯的人，这一次跟他说话竟然自然而然地没有任何言外之意？他左右想了想，又看见顾沉舟在仔细地给他涂药水，说：&ldo;算了，为我一个人拼桌子什么的也太显眼了。&rdo;顾沉舟一愣，心里立刻就浮起了和贺海楼几秒钟前同样的不科学的感觉：&ldo;你也会觉得太显眼了？&rdo;贺海楼想将手插进兜里，结果被顾沉舟牢牢抓住还挨了一下眼刀，他摸摸鼻子说：&ldo;这不是为了避免你跌倒在终点吗？《官二代子弟震中特权》这个标题怎么样？以后你政敌手中黑材料的一部分。&rdo;&ldo;名字还不错。&rdo;顾沉舟评价说，剪了一段纱布将贺海楼消毒好的左手掌心包起来。轮到右手的时候，顾沉舟刚刚绕了两圈，就听见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没过几分钟，就看见穿着迷彩服、带着头盔，手持工兵铲的部队排着队列走过来……&ldo;部队！&rdo;&ldo;部队！&rdo;&ldo;部队来了！&rdo;随着军队的前进，嘈杂像由远及近的潮汐一样，等到了跟前，就是海浪搏击岩石一般的震动。一个又一个的人丢下来手中正在进行的事情，欢呼响起来，来到街前的队伍迅速分散开来，开始代替民间救援团继续展开救援工作。顾沉舟看见走过来的队伍的番号，心头一动，手指摸向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但还没有等他拿到手机，这支队伍的负责人就向他这个方向走来。顾沉舟顿了一顿，还是放弃打电话寻找卫祥锦的念头，直接迎上去准备进行接下去的交接工作‐‐但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住，目光瞬间奇怪起来：&ldo;你……&rdo;走过来队伍队长伸手顶了顶脑袋上的钢盔，露出自己的面容。顾沉舟瞬间哑然：&ldo;祥锦！&rdo;卫祥锦挑唇一笑：&ldo;我就知道你在这边，一进来就找长官要了老城区的任务。&rdo;他又说，&ldo;昨天晚上你突然挂掉了电话，本来没多想，结果半夜被叫醒说这里发生了七点多地震，你的手机又怎么打都打不通，差点吓出一身白毛汗……&rdo;他目光一顿，尾音突然朝奇怪的地方滑去了，&ldo;……贺、海、楼？&rdo;&ldo;怎么，见到我很奇怪？&rdo;走到顾沉舟身旁的贺海楼冲卫祥锦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ldo;是很奇怪，你没事来这边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你想要的女人。&rdo;卫祥锦冷笑说。&ldo;不是有一个男人吗？&rdo;贺海楼暧昧地回答，顺势冲顾沉舟笑了笑。还敢在他面前充大瓣蒜！本来就和贺家还有一笔账没算清楚的卫祥锦瞬间大怒，丢下一句&ldo;回头我们走着瞧&rdo;，就去拉顾沉舟的手臂，准备换个地方说话。顾沉舟也没有去看身旁的贺海楼，直接跟着对方的脚步走：在卫祥锦和贺海楼中做选择？这根本就不是个选择题。倒是刚刚将了卫祥锦一军的贺海楼和卫祥锦一样，瞬间大怒：操，他的手掌都还没包扎完呢，就跟着卫祥锦跑了？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愤怒归愤怒，但要贺海楼现在追上去……他是比较没有脸皮，但还没有没脸皮到这个地步。贺海楼难得僵着脸站在原地，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卫祥锦和顾沉舟一前一后地离开街道中央，往路边走去。但没过几分钟‐‐在贺海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双脚站立的地面传来，&ldo;轰隆&rdo;、&ldo;轰隆&rdo;的巨响中，惊呼声似乎夹杂在里边，又似乎根本没有响起来，贺海楼只看见这个街道上的几乎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在剧烈的抖动中，站立不稳，东歪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