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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道，&ldo;我倒没啥，你要觉着合适，就去呗。&rdo;陈姑丈是个心眼儿极多的人，心眼儿多并不是坏事，出门做生意，挣下这番家业，没心眼儿谁信啊。但心眼儿多的人哪，疑心就重，尤其何子衿说&ldo;你要觉着合适&rdo;这话，陈姑丈忙问，&ldo;莫不是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rdo;倒不是他过于谨慎，只是何子衿这儿的关系容易走，毕竟两家是亲戚，他厚着脸皮说出来，何子衿还是一小女孩儿，断然拒绝。但朝云道长的身份，陈姑丈虽不知晓，不过能叫蜀王府送以重礼的，这就不是寻常人。倘贸然去了，给道长留下坏印象，这就得不偿失了。故此，陈姑丈但凡听出话音不对，必然要问个缘故的。何子衿一幅实诚相，&ldo;我就是觉着，你去了也见不到我师傅啊。&rdo;&ldo;这是为啥？&rdo;&ldo;他不喜见外人。&rdo;&ldo;你能不能替姑祖父引荐一二，你想啊，姑祖父这把年岁，去一趟山上不容易，要见不着真神，真不好说烧了香。&rdo;何子衿道，&ldo;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要不是看蜀王府给我师傅送礼，你会去烧香？别跟我说这个，烦死了。&rdo;何子衿白眼一嗔，陈姑丈看她小女孩儿生得好模样，又这么一恼一嗔的，老头儿也不生气，眯眼一笑，道，&ldo;要不说子衿你是姑祖父我的知音哪，咱俩呀，一个山一个水，啊，对了，就是那个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啥的。&rdo;陈姑丈一拍大腿终于想到这典故，呵呵笑道，&ldo;说来姑祖父我小时候就顾着做生意，也没念几本书，不如你们小孩子家有学问。可话说回来，子衿哪，咱们是啥关系，我老头子一辈子风雨也见识过一些，我也不是那没分寸的，并不是要求道长什么，就是觉着，有这样的高人神仙在咱们这小破地方隐居呢，身为本地土绅之首，咱不应该多照应些，以免失了礼数么。&rdo;陈姑丈这把年纪，这般恳求的与她说话，何子衿向来心软，道，&ldo;姑祖父闻一知十的人，你想一想，在咱们碧水县，姑祖父比胡家如何？&rdo;陈姑丈道，&ldo;我不过一乡绅，如何敢与胡山长相比？&rdo;不客气的说，胡家是碧水县坑陈姑妈回家后犹在絮叨，&ldo;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跟子衿打听占卜的事儿么，怎么就吵起来了？子衿那丫头也是，平日里挺懂事，会说会笑的，怎地说恼就恼，狗脸。&rdo;陈姑丈笑嘻嘻地，&ldo;倒也不怪那孩子，我说了几句玩笑，她就当真啦。&rdo;陈姑妈抱怨老贼，&ldo;你什么年岁了，还这般没个正经，她一个孩子，什么都当真的。&rdo;&ldo;无妨无妨。&rdo;陈姑丈笑，&ldo;子衿这丫头，挺好的。&rdo;又与陈姑妈道，&ldo;我这一把年纪，还会与她个丫头计较啊？子衿这丫头别说，还真有点儿小脾气。&rdo;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被撵出来多荣幸似的。陈姑妈心说，就这贱皮贱脸的德行，还真是欠骂啊！何老娘也在说何子衿，&ldo;怎么突然就翻脸啦，你姑祖父不是找你来问命的吗？&rdo;&ldo;问什么命啊，拐弯抹角的跟我打听朝云师傅的事儿，烦死他了。&rdo;何老娘道，&ldo;那也不至于翻脸哪？&rdo;当大仙儿当的，脾气都大了三分哪。&ldo;看他那样儿，一肚子的不实诚，还拐弯抹角的试探我，我能叫他给试探着？&rdo;何子衿臭着脸，&ldo;我一见这种人就来火！&rdo;何老娘心说，我看你也是这种人哩。何老娘挥挥手，&ldo;一点子小事儿，行啦，以后别这样，那东西好歹是长辈，你这样传出去不好，对名声不好。&rdo;何恭表示：那东西什么的，似乎不大尊敬什么的……但是联想到姑丈的为人，何恭嘴巴动了动，决定装没听见。就见他闺女气哄哄的问，&ldo;中午吃什么啊？&rdo;她给气饿了。&ldo;唉哟，我还叫周婆子多弄几个菜，你姑祖母他们又没在家里吃，阿余去跟周婆子说一声，中午上一个荤菜便罢了，剩下的待晚上阿冽回来，咱们再一道吃。&rdo;何老娘急忙吩咐午饭。何子衿颇是不满，&ldo;你二孙子就只配吃一个荤菜啊？看等俊哥儿大了我跟他说，他可是有个偏心的不得了的祖母啊！&rdo;何老娘笑骂，&ldo;尽说浑话，我不是说晚上人齐全么。行啦，上两个荤菜好啦，把那红焖羊肉端上来堵这刁丫头的嘴，我家俊哥儿最喜欢吃炖的烂烂的羊肉啦。&rdo;何子衿这才不说什么，让四喜去叫阿念过来吃饭。阿念为了专心念书，都是念书在自己宅子，吃饭再过来，他那家里去的人少，清静。两个小厮都用不到，便留三喜在身边儿服侍茶水，打发四喜过来，帮着干点活儿啥的。四喜年方十一，较阿念小一岁，身量上也较阿念矮半个头，人生得亦不大英俊，天生一幅憨相，不过，何子衿却是知道这小子是外憨内明，因为何子衿听到过四喜跟阿念报告她家的事，简直小间谍有的一拼。四喜跑去叫自家大爷吃饭，人是非常有眼力的，先在书房外侯着，见阿念手里的笔一停，他方上前回禀，&ldo;大姑娘吩咐小的请大爷过去吃午饭。&rdo;阿念起身，三喜端进兑好的温水，阿念洗着手，三喜过去收拾案上笔墨，笔在笔洗里清洗干净，墨匣也要盖好，另一面四喜就开始说了，&ldo;今儿陈家姑老太太、姑老太爷过来说话儿，姑老太爷找咱家大姑娘问占卜的事儿，好好儿的，不知怎地惹得咱家大姑娘不喜欢，姑老太爷臊一鼻子灰走了，午饭也没留下来吃。大姑娘也气坏了，说姑老太爷为人不地道。&rdo;阿念点点头，洗过手，掸一掸下摆就带着三喜四喜过去用饭了。阿念打听了一回陈姑丈陈姑妈过来的事，郑重的建议何恭道，&ldo;姑丈以后不如去我那边儿念书，一则清净，咱们这家里成天人来人往，姑丈是个热心人，谁来了都想出来说几句话，以免怠慢亲戚客人。我那边儿去的人少，这样但凡小事，姑姑和祖母他们就能办了，不用打断姑丈念书；再者，若有大事，就是差人去叫姑丈也就是三两步的事儿。二则我有些不大明白的，也便宜请教姑丈。&rdo;明年又是秋闱之年。饶是沈氏一直对阿念心存疑虑，听这话也觉着贴心，当下便笑了，&ldo;阿念这话很是，不说天天有人来，就是俊哥儿跑来跑去的也没个清静时候。&rdo;何老娘亦道，&ldo;这也好。&rdo;阿念毕竟一片好心，且也不是外人，何恭已是看阿念很顺眼，若不是妻子总有些犹豫，这会儿就已经把闺女的亲事定下来了。既然阿念都说了，且何恭的确还有科举之意，他倒不是想着高官厚禄啥的，只是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的，除了念书别无长物，他也想念个举人出来，儿女亲事，自家门笔墨纸砚之类，何老娘与沈氏带着俊哥儿说话，何老娘道，&ldo;阿念这孩子，想事儿还真是周全。我还没想到的事，他就想到了。&rdo;不论自家丫头占卜赚钱，或者大姑姐家的运道，哪一样也不及儿子的功名前程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