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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山上火炮持续轰击,在孟浚的军令下,火炮全力射向清军高进库所部,高进库本就落于下风,在火炮疯狂的洗礼下,阵列已经千疮百孔,若不是后面的督战队够狠,还有不时涌上来填补战线的援军,怕是高进库部就要先崩了。
而山下巴布泰和柏永馥依然交战正酣,一线搏杀血腥而又惨烈,巴布泰大加赏格,虽提振些许士气,奈何顺军降卒之士气一直不佳,连冲数次,居然都没能冲动柏永馥的大阵,其表现还不如柯永盛所部。
而主阵上除张国梁率汉军旗和长林镇打的有来有回,张国梁两翼已经被周军压的向后退却,原来清军凹型阵,此时变成有些斜斜的凸字型,战至正午,双方都已经有些疲惫。
“杀啊”林士奇部前锋举盾硬抗清军密集的箭雨,付出近百人的代价,冲破清军的盾阵,盾阵一破,两军厮杀更密。
“啊!”清军一名绿营兵,被长枪刺中腹部,下意识往后退去,直到撞在身后的友军才停下脚步。
郑文博奋力抽出长枪,气喘吁吁的驻枪在地,警惕的看着四周,抓紧每一刻恢复体力的机会。
“狗贼,干他娘的!”周六在旁大声吼道,如今的周六已经是个总旗官,而昔日的祁东和刘司两个好兄弟,一个折在了镇江,一个倒在了江宁。
周六一手持盾,一手持刀,死命的往前冲,盾上全是刺耳的刀枪切割声,而正所谓一将博命,万众景从,虽然是总旗官,还不是将军,可身旁还是有上百个袍泽,蜂蛹而上。
郑文博也簇立在周六身旁,郑文博虽识文断字,可在军中,一切以军功为上,便是状元也没用,所以周六升总旗,而郑文博却还是个伍长。
对面的清军,一个年轻的绿营士兵被砍中脖子而趴伏在地,他的头歪向一边,他的手捂着脖子,试图阻止血液流出,眼睛里投着对生的渴望,他的呼吸渐渐的变的细微,双眼紧瞪着地上的一棵野草。
这棵野草已经被踩踏的不成模样,却仍然顽强的试图活下来,一生一灭,一岁一枯荣,人命如草芥。
还活着的士兵,不论双方,嘴里或发出喊杀声,或发出无意义的怒吼,厮杀中,鲜血四溅,人一个个的倒下,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一双双的脚踩踏上去,在这般环境下,没有人注意脚下,眼神只是紧盯着敌军,握住手中的武器。
在宁武镇前锋奋勇拼杀下,士卒用尽全力,舍生忘死地向前冲杀,在这样的激战中,杨武烈所率领的军队前阵开始动摇起来。
杨武烈心急如焚,如果前阵崩溃,那整个战局将会陷入被动,于是,他急忙调集援兵上前支援,试图稳住局势。然而,贼军的攻击却越发凶猛。
勒克德浑已经遣第三阵绿营兵上前,绿营兵稍有退却之举,便被后方的蒙古督战队斩杀,而长林,宁武,武宁三镇厮杀许久,将士已经很是疲惫,孟浚见清军右翼有些散乱,当机力断,决定出动骑兵,侧击右翼清军杨武烈部。
随着军令传达,黄成跨上战马,其部五千骑卒,分成两部,一前一后,朝着清军右翼而去。
勒克德浑早已注意到孟浚的骑兵,虽然勒克德浑知道这些骑兵定然无法和自己的八旗铁骑相比,不过骑兵毕竟是骑兵,黄成一动,勒克德浑一喜,即令觉罗郎球,率八旗铁骑两千人,汉军骑卒一千五百余人,冲破敌骑,袭贼军右翼宁武镇侧翼。
战马驰骋,马蹄翻飞,黄成部前阵的两千余骑兵与八旗铁骑如两股洪流般对冲而来。马蹄声响彻云霄,大地为之震颤。
黄成挺着手中的长枪,调整呼吸,随着战马的起伏,冲向八旗铁骑,而八旗铁骑也不示弱,马上作战,他们毫无畏惧,觉罗郎球感到怪异的是,昔日明军精锐都不敢对冲八旗铁骑,这般雏鸟竟不知天高地厚。
双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对冲,刹那间,双方短兵相接,无数次命悬一线的厮杀,战马嘶鸣,鲜血四溅,每时每刻都有骑兵被击落马下,只要一落马,在这等战场上,便是十死无生。
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很快,又好像很慢,双方骑兵互相冲过对方阵线,仅仅一轮对冲,黄成第一阵最少倒下了八百多人,而八旗倒下两百余人,汉军骑兵三百多人。
黄成见冲过去后,看着八旗兵毫不停歇,继续朝着下一阵的周军骑兵冲锋,黄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听从大王军令,继续朝着清军杨武烈部而去。
觉罗郎球冲过去后,回头一望,见贼骑没有回头,便已知晓其意,他回过头来,看向正前方,又是一大队骑兵,觉罗郎球大声吼道:“再冲过去!”
再次交锋,金属的碰撞声,士兵的呐喊声,还有武器入肉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战马奔腾,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骑兵手持长矛,锋利的矛头闪烁着寒光,向着敌骑猛刺而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人仰马翻。有八旗兵被长矛刺穿身体,有的被击落马下,被战马踩踏,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马匹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地狱在哪里,此刻的战场便是人间炼狱,生命在此时只是一个数字,多少家庭的盈盈期望,却在此刻化为灰飞。
一番鏖战,双方都伤亡惨重,在八旗兵阵亡三百人,汉军骑四百多人的代价,双方都越过对方,冲向各自的目标,只留下战场上倒伏一片的人马尸体。
林士奇在后阵中见八旗铁骑已经朝自己而来,急调一营兵向侧前方迎击,阻挡骑兵突袭本阵,此时已经是正午偏西,宁武镇一营士兵,迈过敌我双方的尸体,跨过被鲜血浸透的大地,无需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诗歌中的荡气回肠,这些由普通人组成的将士,却组成了不平凡的军阵,一往无前。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孟浚如今做的便是兵法下下的伐兵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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