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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蘅只得重新靠躺在榻上，可是这样子见陆湛显得实在有些随便，他们两家的关系可还没亲密到这个儿份儿上。&ldo;蘅妹妹你快躺着吧，我和哥哥又不是外人。&rdo;陆怡贞也上前劝道，既然客人都发话了，卫蘅也就自在了一些。&ldo;湛表哥和贞姐姐快请坐吧，其实我伤得也不厉害，你不必天天都过来的。&rdo;卫蘅客气道，此时木鱼儿也将茶水端了上来。陆湛仿佛很少进女子的闺房，只好用面无表情来掩饰难言的尴尬，且卫蘅的闺房实在是太闺房了一些。紫檀雕葡萄纹的月洞门隔断，帘子是一挂小珍珠，掀起来时叮咚脆响，声音又圆润又饱满，这样一帘子珍珠简直是每个小姑娘都想拥有的一架门帘。榻上的坐垫和椅子上的椅袱一水儿的黛紫色绣缠枝牡丹锦缎，上面搁着橘黄色的、玫红色的、樱粉色的、姜黄的引枕、靠枕，整个屋子里的颜色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格外的和谐。屋子里软团团的，整个东次间就像被棉花团包裹着一般，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叫人恨不能也歪着、靠着，那才叫一个舒服。屋子里没有熏香，但飘着淡淡的不知名的果香，甜丝丝的，又不腻人。陆怡贞前两日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羡艳可是挡都挡不住的，她见过那么姑娘里，只有卫蘅的屋子是这个样子，漂亮又舒服。其他姑娘的闺房都往雅致了装潢，譬如卫萱的屋子，就挂着整面墙的山水画，还诗书条幅，一瞧就是个才女的屋子，但瞧着就是冷清了一些。而陆怡贞的闺房是楚夫人布置的，那就更是淡远舒朗了，没才气也得熏陶出几分才气来。陆怡贞喜欢卫蘅的闺房，但对于陆湛来说，卫蘅的起居室简直让人忍不住皱眉头，只觉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怎么就有那么多东西放。待主客都坐好了，袁嬷嬷也挑了个角落坐下。卫蘅没有再主动说话，免得让陆湛又有说她&ldo;不矜持&rdo;的理由。陆怡贞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显得有些冷场。在这片静默里，还是陆湛先开的口，&ldo;那日多谢蘅表妹救了贞姐儿。&rdo;卫蘅微微垂着眼皮，客气地道：&ldo;不用谢。&rdo;陆湛没有绕圈子，在谢过卫蘅，尽了礼数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道：&ldo;今日冒然上门，主要是想问一问蘅表妹，那日贞姐儿惊马之后，我派人去查过原因，蘅表妹当时离得近，可看见有什么异常了吗？&rdo;卫蘅心里一动，没想到陆湛会因为这件事上门。卫蘅侧头看了看陆怡贞，不得不说，陆湛的确是个好哥哥，陆怡贞出一点事，不过上这点儿皮毛，他就这样紧张，不仅派人去查，甚至还不顾男女大妨地登门来问自己。卫蘅摇了摇头，&ldo;当时并未看到有什么异常，怡姐儿私下也问过其他人，都没有人发现异常。&rdo;听到这儿，陆怡贞就忍不住面带喜色地开口道：&ldo;哥哥，你看，我就说欣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会害我？&rdo;陆湛扫了陆怡贞一眼，陆怡贞就乖乖地闭上了嘴，脸上带出一丝委屈来。&ldo;贞姐儿和魏姑娘的马我都让人查过，女学购置的都是老马，性情都是极温顺的，等闲的针扎一下，踢一下都绝不会惊马。&rdo;陆湛继续道。卫蘅其实当时也怀疑，是不是魏雅欣自己随身带着针，刺了马屁股，就像木瑾一样，可是针眼细小，不比簪子，事后也看不出来，但听陆湛这样说，卫蘅就打消了这一猜测。此消彼长，若是连针扎都不会惊马，那马儿又怎么会受惊？卫蘅细细思量了起来，当时那些不曾留意的细节此时就浮现在了脑子里。&ldo;是不是药物所致？&rdo;卫蘅缓缓开口道，&ldo;当时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此前从未闻到过，不过我以为是上课时马太多产生的异味，所以并未放在心上。&rdo;卫蘅自从上了调香课，又刻意训练过辨香之后，对气味儿敏感了许多。陆湛看了卫蘅一眼道：&ldo;我的人从那两匹马后来拉出的粪便里，查到了拒马根的渣滓，若马吃了这种草，再闻到夏雪香，就会疯癫。&rdo;这两种东西卫蘅听都没听过，却不得不佩服陆湛的神通广大。&ldo;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欣妹妹做下的事情啊，她的马不也受惊了么？&rdo;陆怡贞不认同地道，&ldo;何况欣妹妹怎么会知道这样罕见的草。&rdo;&ldo;那么你觉得这是谁动的手，又想达到什么目的？&rdo;陆湛反问陆怡贞，&ldo;马不会无缘无故地受惊。&rdo;陆怡贞一下就答不出了，或许是潜意识里就不想回答。&ldo;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这件事里谁最终得了好处，谁的嫌疑就最大。&rdo;陆湛道。陆怡贞也不是傻子，她看了看卫蘅的腿，又道：&ldo;可是哥哥，你不是说如果蘅姐儿只救我就不会受伤，这都是我的错，欣妹妹也不知道当时我会拉她呀？&rdo;陆湛道：&ldo;我见过马受惊，很少有两匹马受惊还奔到一处的。你再仔细想想，魏姑娘当时在你身边，是不是先伸出了手，以至于你下意识不得不去拉她？&rdo;这些事发生得太快，如今陆怡贞哪里还想得起来这些细节，连卫蘅都有些记不清楚。陆怡贞不说话，性子既懦弱又倔强，看脸色就知道她还是不相信陆湛的分析。&ldo;可是哥哥，就算是这样，我们三个一齐落下马的时候，谁都可能会受伤，欣妹妹一个弱女子，就是再厉害，又怎么算得到衡妹妹会被压在下头，腿会折断呢？&rdo;陆怡贞道：&ldo;更何况，她又怎么知道衡妹妹会来救我们？&rdo;卫蘅心想，这会儿陆怡贞为了给魏雅欣解除嫌疑，脑子怎么忽然就清醒许多额。其实卫蘅虽然怀疑魏雅欣，可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漏洞颇多。陆湛看了看自己单纯得有些愚蠢的妹妹，耐着性子道：&ldo;那我问你，当时你的马出事的时候，蘅表妹和你距离多远？&rdo;陆怡贞一愣，想起当时她和魏雅欣正想一起上去问卫蘅事情，结果刚靠近，她的马就受惊了。&ldo;如果我猜得没错，蘅表妹就在你们旁边吧，这时候别说是她，就是其他人看见了，第一反应肯定都是追出去救人。你说是不是？&rdo;陆湛问陆怡贞。陆怡贞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大家都是同窗，就算她换做卫蘅，当时肯定也会策马上去救人的。&ldo;此其一，蘅表妹骑术精湛，坐骑又是千里良驹，自然能第一时间追上你们。你们摔下马之后，我问你，蘅表妹是不是用身子护着你的，并没有往你身上压？&rdo;陆湛问。陆怡贞皱了皱眉头，那种时候她那里注意得了这个，她在落马后，就只能顺势翻滚。卫蘅却诧异地看向了陆湛，他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怎么搞得好像亲眼看见一般。陆湛对卫蘅其实也没有太好的脸色。要不是卫蘅呆头呆脑的缺心眼儿一个，魏雅欣也绝不敢算计她头上，陆怡贞也就不会被魏雅欣利用来当跳板。幸亏这一次卫蘅护住了陆怡贞，让陆怡贞的伤势没有大碍，不然陆湛对卫蘅，恐怕就不会登门道谢了。陆湛扫了一眼卫蘅，觉得卫蘅这种自以为乐于助人，却又不动脑子的傻大姐性子，若是不改，迟早害死她自己。这太天真了就容易拖人后腿，给别人添麻烦。&ldo;贞姐儿，你不必细想，你是见过蘅表妹打马球的身手的，她被你拖累而摔下马背的时候，虽然不能控制力道，但是第一时间让一让不压着你的本事还是有的，她是那种宁肯自己吃亏也不会伤人的人。&rdo;陆湛道。卫蘅又惊诧了，没想到自己在陆湛心里的评价这样高，卫蘅的心里一热，不过她大概绝对想不到，在陆湛看来，卫蘅这种性子，那就叫傻缺，对她这种人，他要么敬而远之，要么利而用之，再没有别的选择。卫蘅正自己心里傻乐的时候，陆湛充满暗示地看了她一眼，卫蘅没理解过来。陆湛不得不又开口道：&ldo;贞姐儿，不管如何，祈福舞的事情是你连累了蘅表妹。&rdo;卫蘅这才知道陆湛是在暗示什么，她心下一动，虽然拿不到魏雅欣做这件事的证据，但是已经确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无疑。如是被魏雅欣达到了目的，今后还不知道要使出多少阴险手段来。卫蘅开口道：&ldo;其实要知道是不是魏姑娘做的，只要不让她代替我去跳祈福舞就知道了。&rdo;陆怡贞一下就瞪大了眼睛。陆湛的嘴角翘了翘，&ldo;正是这个道理，这件事她至少脱不了嫌疑。&rdo;&ldo;可是……&rdo;陆怡贞接不出下面的话，她是知道魏雅欣有多想跳祈福舞的。&ldo;这件事毕竟是表妹吃了亏，还请表妹同表姑母说一声。&rdo;陆湛立即接口道：&ldo;家母那边和恒山先生有些交情，换个把人下来还是不成问题的。贞姐儿也不妨向魏姑娘透露一些消息，你再看看她来不来求你。&rdo;陆湛顿了顿又道：&ldo;只怕魏姑娘来求你时，大概会说，当时她伸手去拉你，本也是想救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