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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嬷嬷还是觉得不妥，&ldo;三奶奶也是太年轻了。掬霞伺候了三郎那么多年，那样深的情分，一时半会儿打发了出去，今后心里总存着芥蒂。青雀和云燕不过是送了块香胰子，就也落得被打发出去的下场，这就太过了。&rdo;老夫人道：&ldo;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刚才三郎已经说清楚了。她也是顾忌名声，否则不会是三郎出面。&rdo;曹嬷嬷叹道：&ldo;真是没看出来，三郎还会出面帮她处理这些事，忙了外头的事情，还要忙内宅的事情。&rdo;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ldo;三郎能这样疼媳妇，也未尝不是好事。&rdo;曹嬷嬷听老夫人这样说，这才打住了话头。青雀和云燕得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卫蘅跟前跪着请罪。卫蘅觉得有些惭愧，说实话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打发了两个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的确有些过了，只是卫蘅明白陆湛的意思，这是杀鸡儆猴，今后想来兰藻堂是再没有人敢不守规矩了。卫蘅打发了青雀和云燕两个一人二十两银子，又各送了两匹布，&ldo;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兰藻堂出去的人，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央人报了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理。&rdo;青雀和云燕低垂着头，知道这件事是三爷亲自处置的，再无回旋余地，这会儿只悔恨自己轻浮，没看清楚形势。所以也不敢向卫蘅求情，各自收拾了包袱离开。这日陆湛回兰藻院时，只见卫蘅格外殷勤，平日里伺候他沐浴都是扭扭捏捏的，今日却给外卖力。&ldo;好久没喝三奶奶煮的茶了。&rdo;陆湛得寸进尺地道。卫蘅白了陆湛一眼，&ldo;今天不能饮茶。&rdo;这人你对他稍微殷勤一点儿，他就开始指使你了，真是精明得厉害。陆湛笑道：&ldo;今日的鸿门宴怕不好吃啊。&rdo;卫蘅浅笑盈盈地环住陆湛的脖子道：&ldo;那你吃不吃，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吃？&rdo;陆湛道：&ldo;那要看吃什么了。&rdo;卫蘅也没指望陆湛能色令智昏，她叫念珠儿打了水来伺候自己净手，青花鱼戏莲叶的盆子，衬这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格外漂亮。陆湛伸手去拉卫蘅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卫蘅转头一笑，&ldo;要拿香的。&rdo;事香之前净手沐浴，卫蘅好几日都没有进食荤腥了，比当初女学结业礼上的赛香还要准备得扎实，也更为重视。念珠儿和木鱼儿抬了卫蘅事先准备好的小几过来，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卫蘅事前调制好的。此间事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卫蘅还特地吩咐了院子里不许人吵闹，年纪小的丫头都到别处玩去了。卫蘅道：&ldo;这些日子，我调了几丸新香，还请三爷品评。&rdo;陆湛看着卫蘅璀璨如星子的眼，嘴角的笑容却淡了一点儿。卫蘅现将第一个甜白瓷浮缠枝莲纹的盒子揭开，将里头的香丸放到镂雕和合如意纹的铜香炉里，轻轻拨了拨那炉灰。不过一会儿工夫，一股淡淡的莲香便盈上鼻尖，莲香其实并无多香，带着自然的青叶气息，男儿用起来就不会显得脂粉气。&ldo;如何？&rdo;卫蘅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湛。陆湛闭目闻了闻，&ldo;略可。&rdo;。卫蘅也没多少失望，她知道陆湛不好伺候。第二丸新香是一丸冷香，非花非果，淡淡悠悠，像一溪冷水。陆湛的评价，依然是&ldo;略可&rdo;。第三丸带着檀香，卫蘅想着陆湛和缘觉老和尚是忘年交，指不定会喜欢檀香，所以用了这个。哪知道，陆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这一次连&ldo;略可&rdo;都没有了。第四丸、第五丸……一直燃了九炉香，陆湛都只有&ldo;略可&rdo;两个字。别说卫蘅心里烦躁，就是陆湛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ldo;你这是要做什么？&rdo;陆湛阻止了卫蘅将第十丸香拿出来。&ldo;就是想试不试看能不能调出你喜欢的香，制成香胰子。&rdo;卫蘅坦白道。陆湛看着卫蘅，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同时以手扶额道：&ldo;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将掬霞打发了吗，不过是个丫头，你自降身份跟她计较什么？&rdo;卫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然犟嘴道：&ldo;我不是跟她计较。只是不服气你喜欢她制的香胰子，胜过我调的香而已。这就好似那写诗的，不服气别人的诗好一样，练武的不服气别人的功夫比他强一般。&rdo;陆湛眼定定地看着卫蘅。卫蘅最讨厌他这样看人，看得自己心虚无比，在这样的眼神下，好似心底犄角旮旯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一般。&ldo;我习惯用那香胰子，不过只是习惯那种味道而已，并不是因为它出自某人之手。&rdo;陆湛无奈地道。卫蘅皱着眉头，嘟着嘴道：&ldo;可是我就是受不了，怎么办？将来隔三差五地映月肯定又要替掬霞将香胰子送进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rdo;卫蘅自认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并不算错。&ldo;何况，不就是一块香胰子，为什么你就不能依着我？&rdo;卫蘅委屈地问道。&ldo;的确只是一块香胰子而已，为什么你就非要揪着不放？你是被宠坏了，什么事情不能顺着你心意，你就想着法子要哭要闹。&rdo;陆湛皱紧了眉头。卫蘅被陆湛的语气所伤，&ldo;我哪有哭哪有闹？你不换就算了。&rdo;卫蘅咬了咬嘴唇，&ldo;你不就是舍不得掬霞吗，你再把她接回来好了，把映月也纳了算了，你看我会不会说一个不字！&rdo;卫蘅这就是无理取闹了，若陆湛真顺了她的话去做，她可就是搬石头砸脚了。&ldo;好端端的为什么扯上映月？还是你心里第二步的打算就是要连映月也打发了？&rdo;陆湛一针见血地道。卫蘅涨红了脸，映月的确是她要打发走的，只是需要寻着机会而已。可是陆湛现下如此说，显然就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反正已经摊开来说，卫蘅就干脆破罐子破摔，&ldo;是。&rdo;陆湛被卫蘅气了个倒仰，&ldo;我看不出有什么要打发映月。&rdo;&ldo;我不喜欢她。&rdo;卫蘅直白地道。虽然大多数时候陆湛都很喜欢卫蘅憨直的性子，但是绝不是在她无理取闹的时候，&ldo;你不喜欢她，的确可以打发了她，可是打发了一个映月，以后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rdo;卫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来且不说，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她二人情热之际，陆湛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卫蘅的眼泪当时就滚了出来。陆湛的心一软，缓和了语气道：&ldo;阿蘅，我早说过你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得自己有本事守着。你这样无理取闹，不是将我往外头推吗？&rdo;卫蘅早已被事实给伤得无以复加了，原来即使她和陆湛之间是情投意合才结亲的，可陆湛的心里也从没想过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已经如此，更不提将来她年老色衰之后了。卫蘅第一次后悔嫁给陆湛，若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像范用那样的，她就不会这样痛苦，这样计较，计较得连她自己都喜欢不起自己了。卫蘅抬头看着陆湛，冷冷地道：&ldo;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屑去争取。&rdo;这是卫蘅一辈子的经历。而对于陆湛来说，幼时父亲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母亲虽然在身边，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老夫人不是只有他一个孙儿，何况百姓疼幼子，老夫人一向是偏心二房的，就这样，陆湛能在齐国公府站稳脚跟，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一步一步经营所得，所以他没有办法认同卫蘅那种消极的被娇宠出来的处世态度。&ldo;你既然是这般想法，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卫蘅，你要知道，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磨合和迁就的，并不能总是一个人退步迁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空间，我也并不会因为娶了你，就变成另一个人。&rdo;陆湛的神情冷淡而深邃。他的这幅模样，越发刺疼了卫蘅的眼睛，一直以来挣扎难受的都是她，却被陆湛说成好似退让的都是他一般。&ldo;我没有办法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哪怕她只是个丫头，可对我来说，她也是分走我夫君的人。&rdo;卫蘅直言道。&ldo;那你的书就白念了。女子开蒙，读过千字文、三字经之后，就是《女诫》、《女则》。&rdo;陆湛道。卫蘅道：&ldo;可这世上也有别的女人。&rdo;&ldo;你是想说私奔司马相如的卓文君？闻君有二意，特来相决绝？&rdo;陆湛的语气微带讽刺。卫蘅于陆湛虽然称不上私奔，但私情里也有一个&ldo;私&rdo;字，她以前虽然顾虑过将来陆湛会不会用这件事情羞辱她，但是绝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这样早。这是女子特有的敏感，也是做了错事的人，特有的敏感。于陆湛而言，却绝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ldo;阿蘅，不要学那些愚蠢的选择。&rdo;陆湛道。卓文君的这种选择，在陆湛看来那绝对是亲痛仇快，自毁长城的愚蠢想法。而历史上那些挽回夫君的心意，破镜重圆的故事，才是值得听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