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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到了什么?”
陶真人仍旧穿着道士服,这一点他倒是始终没改。
但是如今的陶真人在皇帝长久以来的“熏陶”下,已经是个科学大拿。多年炼丹,烧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物事,陶仲文已经整理了太多被皇帝叫做元素的各种不同物质名录,还有它们单独、混杂表现出来的各种各样三态属性。
能发现橡胶硫化会不同,不是因为他已经懂什么分子式了,而是烧的东西足够多,总会有些模糊的灵感。
反正是皇帝出钱,烧了试一试。
现在皇帝发问,他只说道:“如今麻烦是不得不把许多蒸汽都放掉,以免机器里太热了,最后炸开。臣也烧了不知多少东西,水自然是极多的。这蒸汽,也就是水汽。只要冷了下来,就又是水。臣想,有没有法子不放那么多气,让它们就在机器里又冷下来。如此一来,还不用频频加水。”
“那机器一开动起来,里里外外奇热无比,哪里有冷的余地?”郑魁回想着他们的实验环境,摇了摇头。
朱厚熜倒是愣了一下。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对当年的知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这几年来阿方索从葡萄牙送来了不少书籍,但也都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陶仲文提到了把水蒸气又变回水,朱厚熜脑子里倒是冒出来三个字:冷凝器。
但这玩意怎么做?什么原理?
“你有什么法子?”朱厚熜问陶仲文,“你烧的物事极多,有什么物事是很吸热的?若让它们碰一碰,那蒸汽被吸了热,兴许就冷下来了。”
“臣得试试。”陶仲文如实说道,然后说出了他犹豫的原因,“臣今日能想到这一点,是向睿王传授多年心得时聊到了蒸汽机的难处,睿王有此一言。”
郑魁等人立刻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表情。
“载堚?”朱厚熜再次愣了一下,“他想到的?”
过继到朱厚照名下的朱载堚如今虚岁二十一了。去年,他名份上的母亲也去世了,现在正准备着明年的会试。朱厚熜曾经答应他,如果他考中了进士,会让他曾经参与湖广叛乱的生父生母从凤阳高墙里走出来。
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朱厚熜如今大位稳固无比,本可以就此赦免算了。
但既然有过约定,朱厚熜也就安心地等着。反正藩王都居于京之后,凤阳高墙里的那些人,如今朱厚熜也安排提高了待遇。
但是朱载堚显然还是很谨慎的。他长到十五岁之后,就主动地开始对物理、化学这些东西感兴趣,仿佛是在告诉皇帝他将来想走的路,不会再有任何其他念想。
本就天资不差,又有心往这个方向发展钻研,他倒是很得朱厚熜欣赏,还安排了陶仲文给他补课。
现在朱载堚能在蒸汽机这个问题上开动脑筋,朱厚熜有些意外,随后又不免恍然。
孙茗病重后,只怕他也预感到了后面围绕皇储大概会有纷乱。
这个时候,花心思在蒸汽机这样的项目上,让朝野都认为他将来想成为的就只是一个大匠,自是低调又安全。
“也好,若是载堚能在这件事上建功,那是再好不过了。”朱厚熜点了头,“伱也带着他参与到项目里来吧,还是放胆去尝试。相信过了这一关之后,这蒸汽机就当真能定下型来,能够实用了。”
应该就是最后一关了吧?
朱厚熜并不明确地记得,瓦特改良蒸汽机,就是在当时的纽科门蒸汽机的基础上设计了独立的冷凝器,大大提高了蒸汽机的效率。
这没办法,朱厚熜前生只是个会计,他能指方向、给支持、给鼓励就是极限了。
这些划时代的东西,仍旧需要具体的人不断去实践、琢磨、改进。
大明在朱厚熜的带领下发展了二十年,如今才是新一代的年轻人从天、物、人三理的官学中刚刚成长起来的时刻。
哪怕如此,科举考试当中,占主流的仍旧是代表人理的那些实践辩证理论,和物理关联更紧密的,只有必考的算学、简单的历法和地理以及由诸多部门联合编纂的一本《百科大典》中的常识。
这些常识,还只是去年才列入明年会试考纲的玩意,第一版。
但睿王投身这种科研事业,也许就代表了新一代年轻人到了可以发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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