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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就见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时髦女郎站在那儿,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手拿着墨镜和皮手套,朝屋里望了望。沈恪抬起眼看着她:“温律,真是哪里都有你。”那位姓温的女律师脚踩着三寸高跟鞋,身穿铅灰色burberry菱格大衣,大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纯色毛料西装,白衬衫,笔挺西裤,一副刚从庭上下来的模样。她快步走进来,把公文包往钟情身后的椅子一放,伸脚把椅子钩到近前,另一手将墨镜和手套放在桌上,双手撑桌,朝着沈恪似笑非笑:“不好意思啊沈队,我现在是钟小姐的律师,如果您特别不想见到我,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赶快把这破案子的流程走完。那样大家都省心,您说是不是?”钟情一听这副流氓腔调就乐了,简直是女版的白肆啊!也不知道黎邵晨从哪儿找来的神人!反观沈恪,倒是一脸平静,大概早习惯了这位温律师讲话的调调:“钟小姐,就你刚刚的回答,我有个疑问。”门被人从外面带上,而温律师坐在钟情身边,腰杆笔直,语气不急不缓:“钟小姐,他的问题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可以喝水。”沈恪垂下眼眸,看着卷宗道:“你说你从星澜离职之后,收到了一笔钱,我想问问你,那笔钱有多少?”钟情没有丝毫犹豫地报出一个数字。沈恪抬起眼睛望着她:“钟小姐,这笔钱你不认为有点太多了吗?”不等钟情回答,一旁温律师已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一把甩到沈恪面前:“下次再把人拉到这儿喝白开水之前,你能不能让手底下的人好好做做功课。我当事人在离职前刚为星澜拿下一个足够他们吃十几年的大单,这笔钱是她应得的酬劳,多与少那是在外人眼里,在我当事人眼中,这是她几个月昼夜辛劳所得,什么叫多,什么叫少?”旁边那位女警员大概看不下去温律师这般咄咄逼人,忍不住开口道:“不是合法来路的钱,再少也叫多。”钟情算是看出来了,有这位温律师坐镇,自己一点口水都不用浪费,只要坐在旁边看戏就成了。她更看出来,这位女警虽然口才也不错,但敢跟律师争口才,实在是有点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果然没让钟情失望,温律师甜甜笑着看了那女警一眼:“这位警官,你说这话有证据吗?什么叫不是合法来路的钱,我当事人从自己从前任职的公司那儿领取自己应得的酬劳,怎么就是不合法?”女警员不甘落后,食指点着桌上那沓资料道:“石路成当时重病在床,石星那天刚好不在公司,是陆河擅自做主,把那笔钱以公司名义打给钟情,而且这并不是他擅自挪用的唯一一笔钱。”钟情听得悚然一惊,温律师却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耸了耸肩说道:“你们也说了,是那位陆先生擅自做主,可我当事人并不知情。在这点上,我想如果你们去问那位陆先生,他也会这样说。”相比女警员的愤愤不平,沈恪显得十分平静,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两句交锋,之后他的目光始终非常有限地停留在钟情身上:“钟小姐,这并不是针对你个人的聆讯,现阶段只是让你配合警方工作,所以我们有一些常规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钟情刚要点头,一旁温律师突然攥住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是不是常规问题,需要律师来甄别。”沈恪没有否认,也算某种程度的默认。钟情也点点头,与温律师交换一个视线,在她的眼中看到坚定而自信的神采。之后的时间虽然漫长,但在温律师的陪伴下,钟情也不觉得有多恐怖。就像沈恪说的,一切都是例行问讯,她只不过配合调查,把这个关键点想明白,也就不觉得焦虑了。最最重要的是,哪怕在所有消极情绪达到极点时,她也清楚地明白,总有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守候着、等待着她。最后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钟情回过头,见温律师还站在那儿,独自一人与那位姓沈的警官在交涉什么。其实一整晚熬下来,几个人都很疲惫,温律师还一直穿着高跟鞋,几乎都有些站不稳。可从钟情的角度看去,她依旧背脊挺得笔直,那头与从前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大波浪卷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耀眼极了。钟情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或许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有些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个城市真的好大,可以容纳下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深夜。警局外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大概是等了许久,几乎才看到人从大门出来,里面的人就推开车门迎了出来。走近了,看到黎邵晨灰头土脸的样子,萧卓然不禁皱了皱眉:“今天才接到消息,你这是在警局里被盘了几天才想起给我打电话?”钟情听了这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黎邵晨有点无奈地瞟了她一眼,这姑娘心可真大,被警方盘查一下午加一晚上,听到一句埋汰他的话居然还能笑出来!不过转念一想,笑出来也好,证明没被吓着。“我这是为了公司业务熬的,你以为当总经理容易吗?”每次一见到这位正派总经理,黎邵晨就诉委屈。萧卓然好像也习惯了,打开车门让两个人坐进去,又回到驾驶座:“也是快过年了,小如说正好你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回平城大家一起过年。”说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看样子她是白担心了。”黎邵晨这会儿正亢奋呢:“还是小姜知道心疼人。也不打紧,咱们两家正好一起买个机票出国旅行去!”钟情听到他这话,立刻抗议:“谁跟你是一家。再说了,过年我肯定要回家陪我爸妈,你就好好跟萧先生还有姜小姐一块吧。”萧卓然听到这话,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却什么都没说。黎邵晨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有点委屈地说:“我都当了好几年电灯泡了,你这还不抓紧让我光荣下岗啊?”钟情被他逗得唇角微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黎邵晨特别可怜地看着她,就差长出条尾巴冲她摇了:“怎么不是你说了算啊,咱们全家就等你一句话呢。”关键时刻,萧卓然来了句:“你带钟情见过叔叔阿姨了?”黎邵晨一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悲愤,可惜前面那位专注开车,丝毫没有留意到,还有下一句等着问:“叔叔阿姨怎么说?”上一次黎父黎母那个态度,钟情心中有数,她其实并不怎么生气,但看黎邵晨这副吃瘪的样子就觉有趣,便顺着萧卓然的话,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黎邵晨简直咬牙切齿:“哥都快三十而立的人了,结个婚还用得着谁做主?反正我自己一人一个户口本,想什么时候结婚,直接拉着人就去了,犯不着看人脸色。”萧卓然口吻相当淡定:“话不是这么说。我和小如是无父无母,没有牵挂,也少了一份来自家人的祝福。但你和钟情不一样,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但为了人家女孩子着想,还是别太越过你父母,让他们心里有个数,以后结婚了钟情去家里吃饭,大家面上也都能过得去。”黎邵晨嘬着牙花子想,这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萧卓然过去多没谱一个人,如今也摆着款跟岳父老丈人似的学会教训人了!但不乐意听是一方面,黎邵晨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句句话还都说在了点子上。不跟爹妈打招呼,他自己这个亲儿子倒是没所谓,可钟情怎么办?别的不说,去钟家提亲,总不能没有自家这边长辈的口信吧?男方家里不待见,女孩子即便顺利嫁给他,早晚也要看脸色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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